正文 第15章 勝利的日子裏(2)(1 / 2)

辦《青年導報》和《學習與工作》,時間都不長,報紙一年多,雜誌更短些。這段時光還是值得懷念的,寫了不少文章,有的在我們報刊上登,有的在《複興日報》上登。這期間,我還把在孝義寫的小說,合起來出了本小說集叫《姑射之山》,還出了本詩集叫《西裏維奧》。

隨著共產黨解放戰爭的進行,閻管區的形勢,也越來越嚴峻。楊貞吉和梁化之兩個特務係統,對革命和民主力量的摧殘,也更狠了。最讓我想不到的是,趙宗複也出了事。他是趙戴文的兒子,閻錫山視同子侄,按說是最不該出事的,可偏偏他就出事了。

趙宗複的事兒,最初我是從劉文瑞這個人身上覺察到的。快解放的時候,解放區派人跟趙宗複聯係,趙也派人過去,送情報什麼的。有一次解放區派的人叫逮住槍斃了。人家早就知道趙宗複“通敵”,礙於他的身份,不明說。劉文瑞是進山中學的學生,平日跟趙宗複聯係多,知道趙與解放區的人有來往。他有個朋友,是太原市參議會的,出了事,叫逮了,揭發了劉文瑞。劉被捕後,隻說解放區派人進來,到過進山中學,沒有揭發趙宗複。再後來,劉文瑞也叫放了。我這個人有個偏見,也可說是個正見,覺得凡是作為政治犯坐過監獄的,差不多都是好人。劉出來後,我還畫了幅畫送給他,臨摹豐子愷的畫,記得題的詩是:

大樹被砍伐,生機並不息,

春來怒抽條,氣象何蓬勃!

鼓勵他繼續從事革命活動。當時有的人知道,劉文瑞實際上是叛變了,後來我也知道了,覺得此人既可恨又可惜。

趙宗複後來被捕,又死裏逃生,這時我已不在太原,到了北京。一九五〇年從北京回到太原,才弄清是怎麼一回事。

趙宗複早在燕京大學上學時,就參加了共產黨。先前是長期潛伏,到了太原快解放的時候,就用上了。他們成立了一個情報係統,專門給解放軍傳送閻錫山的軍事情報。早就不是中學校長了,地位很高,當了閻錫山的高幹,還當了教育廳的廳長。不幸的是,一九四七年秋天,派往解放區送情報的一個姓曹的人叛變了,把他招了出來。梁化之的特務係統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隻是礙於情麵,沒有動手,這回可不給麵子了,當即逮捕。身份不同,處置也就不同。先拘押在楊貞吉家裏,楊是山西省警務處的頭子,後拘押在梁化之家裏,梁是太原綏靖公署特種警憲指揮處的頭子。拘押在梁家的時候,仍去教育廳上班,對外還要看不出是拘押的樣子。畢竟是趙戴文的兒子,趙戴文死了沒有幾年嘛。後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做這個假樣子了,就收監了。

一九四九年二月底,地下黨準備組織敵軍一個連起義,掩護趙宗複、梁維書、劉鑫等九位同誌到解放區。這一計劃叫敵軍師長李子法發現,向閻錫山告密,三月十日,梁維書、劉鑫等八人英勇就義,就留下趙宗複沒有動。三月中旬,閻錫山召開高幹會議討論如何處置趙宗複時,有人主張立即槍決。有個叫吳紹之的,提醒閻錫山說:“請會長回憶一下副會長的臨終托言……”

閻錫山當同誌會的會長時,趙戴文一直是副會長。一九四三年十二月趙戴文在克難坡病危時,閻來看望,曾對閻說:宗複年輕,做事不穩當,希望好好教育他。閻當時回答說:你的兒子和我的兒子一樣,我一定教育他,你可放心。趙戴文托孤的事,當年在克難坡的人都知道。吳紹之這麼一提醒,閻錫山說:把宗複交給我處理吧!這樣,趙宗複就被關押在閻錫山公館的後北廳,派六名衛士看守。當有人再次提出處置趙宗複時,閻說:“太原城破我成仁的時候,一定要他跟我一起走。”成仁就是自殺,跟他一起走,就是先把趙宗複殺了。

三月二十九日,受李宗仁之邀,閻錫山突然飛往南京協商“和談”事宜,借機逃離了太原這座危城。直到此前,仍沒有任何處置趙宗複的意思。四月二十四日,解放軍攻下太原,打下綏靖公署,才把趙宗複從閻公館的地洞裏救了出來。解放軍攻城,炮火猛烈,看守他的人為預防不測,把他轉移到一個專門給閻錫山修的地洞裏。

從後來的結果看,閻錫山還是念舊情的。包括將趙宗複從梁化之手裏要過來,關押在他公館的後北廳,都是一種保護措施,說什麼他成仁的時候帶趙一起走,不過是搪塞之詞。若不念舊情,隻要跟梁化之打個招呼,趙宗複就沒命了。既然關在他的公館裏,保護的成分要大於親手加害的成分。他怎麼會讓這樣一個人死在他的公館裏呢?當然,也可以說,當時他想殺的人很多,既然那些人都殺不了,何必單單殺掉一個老朋友的兒子讓人笑話。

韓:趙宗複是個人才,死得太可惜了。真不知道他臨死的那一刻,腦子裏想些什麼。

張:解放後,還有件事與趙宗複有關。大概是五十年代初吧,蘇聯來了個哲學代表團,到了山西,專門研究閻錫山的“中的哲學”,省委讓趙宗複接待。當時我在統戰部,知道這個事兒。閻錫山的哲學,主要就是,需要就是合法,存在就是真理,不走極端,總起來叫“中的哲學”。他那一套,真要說起來,還是很複雜的。也許蘇聯人覺得他的“中的哲學”,還有研究價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