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又想去延安(2)(3 / 3)

韓:你既然這麼說過,可見已到了第二年的初春,也就是一九四二年二三月間了。

張:你這個判斷有道理。還說去延安的事。好在抗戰期間,剃光頭的人很多,誰也不會往別處想。一連等了三天,還是不見河西的馱子過來,到第四天頭上,蘇老板有些抱歉地對我說,河西的人一下子來不了,你還是先回南村等著。我想,也好,這樣一連幾天在商店裏耗著,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便將手稿等物件一並帶上,回了南村。

克難坡挺大的,還沒出村,不遲不早,正好遇上杜任之。原來他從南邊督戰回來了。他夫人在克難坡做事,家在這邊。杜見我剃了光頭,又拿著個布包袱,問來這邊做什麼。事已至此,也就實話實說了,杜聽了一笑,說:“我就知道你不幹好事!”回到南村,見我悶悶不樂,又開導我:“魯藝是好,可是,延安有你不多,沒你不少,在這裏一個人頂一個人用。”他不知道,我心裏想的是,到延安進魯藝學習,不是頂用不頂用。他又說,要堅持,將來我送你……沒說完又拐了彎兒,說,放心吧,跟上我會有前途的。

我說,我的頭發都剃了,意思還是想去,希望他放我走。他說,頭發剃了可以長出來嘛。

過了些日子,看出我真的想去延安,就說,他有個朋友跟延安那邊有關係,常帶人去延安,可以寫信問問。不知他給誰寫了信,過了一段時間,那邊回了信,說眼下風聲緊,沿路盤查嚴,去不成。杜叫我別著急,耐心等待,總有機會的。沒事了,明裏暗裏,說的還是那句話,跟上他會有前途的。

我在南村,先跟張獻廷住一起,後來又搬到一個老鄉院裏,也是窯洞。隔壁的窯洞,住的是兩個民族革命宣傳隊的隊員,一個叫王宏遠,一個叫薛鳳圖,都是進步青年,平日跟我關係還不錯。有一天快中午了,我從外麵回來,王宏遠和薛鳳圖過來跟我說,上午我走後,憲兵偵緝隊的一個姓史的,去我的房裏翻查過。我回到房裏一看,果然有翻查的痕跡。這可是個大事,得告訴杜任之,偏偏這天杜去克難坡開會去了。匆匆吃過午飯,去了克難坡,找見杜任之,說了這個情況。杜也很重視,晚上回來,跟我商議對策,說一時還不會有什麼危險,隻是該注意了,讓我把手邊的進步書籍全燒了,別留下什麼把柄。

過後杜任之勸導我,追求進步,不一定非去延安不可,在哪兒都有進步工作可做,眼下去不成延安了,安心在這兒待著。要看書,去他的辦公室看,偵緝隊的人不敢去他辦公室翻查。見我安下心來,他又讓張獻廷給他的朋友寫信,說我病好了,托辦的事不辦了,意思是我不去延安了。

經過這個風險,我也變得乖巧了,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盡量減少交往。王宏遠和薛鳳圖,過後都成了我的好朋友。王宏遠後來去了解放區,太原解放後,隨著解放區的幹部隊伍回到太原,改名為王學化,會彈月琴,在文化藝術學校工作,可能還健在。

那段時間,我還真看了不少社會科學方麵的書。有些書,先前在鄉寧十五分校時讀過,但印象不深,經過這一段跟杜任之交往,再讀,理解就不一樣了。像杜任之這樣有學識有思想的人,相處久了,是有潛移默化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