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不下雨
那麼沒有人知道天使也會流淚
雨,毫無征兆的嘩啦啦下起來。我站在鐮倉圓覺寺佛日庵的高階上無奈的看著天空,雖不是烏雲壓頂,但也籠罩在一片陰幔中。早春三月,天氣乍暖還寒。抓抓身上薄薄的針織衫,片刻寒意透心。佛日庵兩旁的櫻花被雨打落不少,零零落落的花雨,無論如何掙紮最終還是落入泥埃中。苦笑,同這寺裏的泥土比起來,我似乎更可憐一些,至少它還有花為被。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今日不宜出門遠足”,我輕聲嘟囔,聲音在牙關的咯咯打顫中聽起來很滑稽。
“需要衣服麼?我可以先借給你。”耳邊傳來略帶沙啞的柔柔嗓音,與此同時從身後一隻修長的手遞過來一件厚重的運動服。
我驚訝的回頭看去,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高挑女孩正對著我笑,大大的眼睛可愛的臉白淨的皮膚,她的美讓我有些窒息。溫柔的天使麼?我自慚形穢的往後縮了縮身子。
猶豫之中衣服已經送到我懷裏,“謝謝,你,不要緊麼?”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我沒關係,還有一件。”天使美女柔柔的話音仿佛教堂中飄蕩的讚美詩,撫平我的不安。果然她身上披著一件大號的男生製服。側頭望去,女孩身旁站著一位背著網球包的高大黝黑少年,白襯衫格外整潔,想來製服是他的。
我感激的點點頭,兩人的心靠在一起,一定暖暖的。我擺出一副了解的樣子,笑了笑,披上了運動服。
“一個人來這裏玩?”天使很愛說話。
“嗯…”尷尬的感覺,運動服上傳來不熟悉的信號,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排斥它的存在,想想還是還給天使姐姐吧。
我的大腦飛快運轉考慮如何措詞,她已經走出了佛日庵:“我們先行一步,再見。”
“等……等等,衣服……”我急忙追了出去。
“沒關係,不是很重要。”天使姐姐笑著和高大少年並肩而去,越走越遠,留下我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庵裏。
不重要麼?低頭看看衣服角標,看來還要駐留一天,至少要把衣服還回去。
坐在佛日庵的茶座裏,耳邊不時穿來幾聲誦經聲,遠處的竹林被雨洗去了滿身泥濘,越發翠綠。侍茶的僧人端正的執起木舀取了些沸水澆在茶具上溫壺,隨手從身邊的茶罐裏取了兩份茶葉,點水衝了下去。
“大師不理茶道?”庵內隻有我與茶僧兩人,便隨口問了出來。來之前都說佛日庵的僧人茶道一絕,這裏看著卻完全不按章法。
茶僧微微一笑:“心中一則”遞上一碗解釋到:“須知茶道無非是燒水點茶。一則足以”。
了悟?冷笑起來,佛道魔道本就殊途同歸。
“如此說來,還要講什麼茶道。”我出言相譏。
茶僧並沒有惱怒,依舊淡淡說道:“貧僧心中一則,燒水點茶,施主心中無則,無水無茶,茶道本是修行,修行的方法千萬種,原本就不必拘泥於茶。”說完不再理我,起身拂袖飄然而去。
我望著外麵不見停息的雨,如我這般心中惡念千萬的人,佛也不會理喻。掙紮在泥潭中隨時沉浸滅亡的人,本來就沒資格去談修行。善念早已被權利和金錢啃食的體無完膚,這就是清堂家生存的法則。
倫敦的天空總是陰沉沉的,不知什麼時候會下起雨來。從濃厚的霧氣裏穿過,身上也會濕漉漉的,就象奶奶此刻的心情。身穿黑色衣裝的大人們打著傘聚集在這裏,不停的在我身邊走來走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憐憫悲傷的表情。
奶奶將放在我肩頭的手暗暗的用了力,然後附在我耳邊慢慢的說:“泉子,請你好好的看著他們,適當的配合吧。”
我點點頭麵無表情的繼續看著這些大人的演出。
牧師終於念完了悼詞,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我閉上了眼睛,再見了,爸爸媽媽,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可以在另一個世界相遇。
無聊的人們啊,葬禮終於結束了。走向奶奶,發現她早已被一大群親戚包圍著,清堂家的主持人身邊想必有很多唯利是圖的人吧。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奶奶狡狤的眼神,不由得淡淡一笑,老狐狸會怎麼戲耍那群人呢?想到這些,索性避開人群,獨自離去。
越想走快些離開這個地方,頭卻越發暈眩,所謂禍不單行。我急忙走進休息室,倒在沙發上喘息。漸漸的身體開始不聽控製,隻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這樣下去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了吧微笑吧,見麵一定要微笑呢黑暗來臨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爸爸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