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還是不惱,他氣。卻又不知該如何回敬書生。於是隻好翻個白眼。
白衣人說聲“惜朝。”卻看到那人轉過了頭,於是隻好對著陸小鳳笑了一笑,卻問:“不知這酒葫蘆,兄台是從哪裏……拿的?”一個“偷”字差點出口。
“我隻是借了人家的酒罷了,這般陳舊的酒葫蘆,我卻是不要的。”他心裏有些得意,這葫蘆是他趁了那樵夫指路、他湊過去看時,順手拿的。
那酒,倒真是好酒。
白衣人神情更加奇怪了,還要問時,陸小鳳卻先開了口:“我還要進山尋人,就不多聊了,他日有緣再見,我還請你喝酒。”
“既是尋人,不知可需幫忙?”
陸小鳳笑得爽快:“金風細雨樓事務繁多,我可不敢占用你的時間。”說著也不等他反應過來,錯過身子便往山上晃悠去了。
戚少商很是驚奇了一番,他們明明沒有互通姓名,他也自認以前從未見過此人,怎麼會……
耳邊卻傳來一聲嗤笑:“他倒不是個傻子,盯著你的劍看了半晌,大當家的隻顧著喝酒,幾時還記著了手中的劍。”
言下之意,倒是說他傻了。
戚少商搖搖頭,又看看天色,拉了身旁人的手便要往前趕路,卻被迅速的甩開了。
於是陸小鳳先前所看見的情景,又在山路上繼續著。
雨,終於還是下了下來。山中回轉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片空靈與喧囂。然而又透著亙古的寂。
陸小鳳不知道那兩人如何了,他隻知道自己再不找個地方躲雨,小鳳凰也隻能變落湯雞。
胡亂奔著,終於看見間建築,躲進去後才聞到隱約的藥香,從緊閉的門後飄出來。
他突然就笑出了兩個酒窩。
看一眼那門板,他也不去敲門,兀自蹲在了門前屋簷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摘了棵牆邊的小草,哼起歌來。
他不急,花滿樓的傷其實也不重,就是一直拖著。他現在倒是對那個厲南星比較感興趣。
今天見多了奇怪的人,他心裏忖度著那個傳聞中是俠客卻更像隱士的人,會是個什麼模樣?
正想著,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挺好聽的聲音在說:“這位兄台……”
陸小鳳停了口中的歌,也不回頭,一舉手中的小草,問道:“我想請教一下,這是什麼草?”
身後那人不知是什麼表情,頓了一頓,還是好聲好語的說了:“井欄邊草,又名鳳尾草,喜溫暖潮濕,井欄邊、牆角非常常見,也可入藥。”
陸小鳳覺得他那“鳳尾草”三個字說得很是動人,在雨聲裏仿佛帶了磁性,竟是透過雨,滴進了他心坎裏。
不知他說“陸小鳳”三個字時,會是什麼感覺。
這麼想著,他悠悠轉過了身。期待看見一個翩然脫俗的隱士俠者,卻在那一瞬間,冰凍了臉上所有的表情。
耳邊回響著那刻薄書生的聲音:“這是你失散的表親麼?”
這人,這人居然和那書生一般模樣?!
厲南星看他那副表情,雖然奇怪,還是對他笑了笑。
陸小鳳看著那笑容,心裏忽然斷定他和那書生毫無關聯,便自心底裏綻出個笑來。
兩個酒窩映在臉上,四條眉毛都是彎的,手裏還舉著棵井欄邊草,陸小鳳就在雨裏,對著這個第一次見麵、叫做厲南星的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