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恪以風節文詞著稱,而性好吏事,以察為明。留守西京日,長水縣申請買木錢數百千,王視其狀,便亟呼吏作,教下縣令追買木一行人,吏九十餘人皆械送府。既至,皆以屬吏,吏莫知所以致罪。久之不得情,乃請其故,王曰:“凡公文皆先書押而後用印,故印在書上,今此狀乃先印後書,字在印上,必有奸也。”於是鞫之,果重疊冒請,盜印為之者。洛人皆服其精。
某平生見人多矣,惟見蘇循州不曾忙,範丞相不曾疑。蘇公雖事變紛紜至前,而舉止安徐若素,有處置;範公見事便洞達情實,各有部分,未嚐疑惑。此皆過人者。
呂子進說:其父正獻公平生清淡無嗜,好學問,至老不衰,博習本朝典故,而不治其瑣細有司之事,嚐曰:“賢者當誌其大者。”
嘉中,嚐欲除張堯佐節度,陳秀公作中丞,與全台上殿爭之。仁宗初盛怒,作色待之,既進見,迎謂之曰:“豈欲論張堯佐不當授節度使耶?節度使本粗官,何用甚爭?”時唐質肅公作禦史裏行,最在眾人後,越次而前曰:“節度使太祖太宗總曾作來,恐非粗官。”上竦然,而堯佐此命竟罷。
範蜀公不信佛說,大蘇公嚐與公論佛法其所以不信之說。範公雲:“鎮平生事非目所見者未嚐信。”蘇公曰:“公亦安能然哉?設公有疾令醫切脈,醫曰寒則服熱藥,曰熱則餌寒藥,公何嚐見脈而信之如此?何獨至於佛而必待見耶?”
劉幾字伯壽,洛陽人,自言唐文靜之後。登進士高科,後換武官,數守邊,號知兵。某尉河南壽安時,遇幾,時年已七十餘,精神不衰,體幹輕健,猶劇飲,無日不飲酒,聽其論事,有過人者。餘素聞其善養生,又見其年老不衰,因問諮之。幾挈餘手曰:“我有術欲授子,以是房中補導之術。”餘應之曰:“方困小官家,惟一婦,何地施此?”遂不複授。然見幾飲酒,每一飲酒輒一漱口,雖醉不忘也,曰:“此可以無齒疾。”晡後食少許物便已。一夕與餘飲,各大醉就寢,五更餘覺,覺饑甚,呼人作粥,幾亦起,曰:“幸留粥待我。”粥成,幾曰:“待我略遣宿酒。”餘起觀之,見幾以被自覆,漸起兩足,久之乃興進粥,談笑至旦,略無少苦。幾最曉音,數為餘言之,餘亦未嚐學鍾律,不能盡記其說,猶記其一說頗有理。幾言:有士人陳昭素者,頗以知音自許,欲自言朝廷願定大樂,幾問其說,昭素講之已備,幾謂之曰:“此不足恃也,定樂之要在心通而耳曉。今樂發黃鍾之鍾,用銅若幹,今具以三若幹銅,火齊金汁無少異者,鑄為三黃鍾,舉而扣之,為三聲耶?一聲也?”昭素曰:“金火雖均,聲不能無變。”幾曰:“此須子心與耳,知黃鍾而後可法,不足恃也。”此語有理。後數年,幾遇餘於陳,幾病矣,無幾何而卒。幾有子婿陳令者,佳士也,頗知其婦翁之術,曰:暖外腎而已。其法以兩手掬而暖之,默坐調息至千息,兩腎融液如泥,淪入腰間。此術至妙,幾有弟忱所言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