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清涼而馨香,桌子上放著一盆黃澄澄的佛手瓜,香味就是從這個上麵來的。
果然見蘇梓彤坐在盧語榮身邊,手上拿著一個繡繃子,正在盧語榮懷裏牛股糖似的撒著嬌。
盧語榮抬頭見蘇宣柔來了,忙推開蘇梓彤,端坐起來整理發飾,喚了人讓座上茶。
“梓彤這是在繡什麼呢?”蘇宣柔含笑湊過去看。
誰知蘇梓彤臉上一冷,不高興地說:“不給姑姑看。”
盧語榮輕輕敲了她一下,笑著嗬斥她:“沒禮貌,快跟姑姑道歉。”
蘇宣柔忙擺手道:“無妨無妨,姑姑不看。”
盧語榮解釋道:“眼看著梓彤也五歲了,要開始教她女紅。可這孩子定不下性子,怎麼也繡不好。”
蘇梓彤一聽便漲紅了臉,不依不撓道:“我是孩子,姑姑就不是孩子啦!不過比我大了三歲而已……”
她從小被嬌慣,除了怕她父親,旁人是不怕的。“我就不喜歡學這個,眼睛看的疼,手指頭也紮的疼,母親硬逼著我。你看,姑姑就不用學!”
佩娘忍不住一笑,“女孩子哪有不學女紅的?你姑姑當然也要學的。”
盧語榮聽了也笑起來,“有佩娘這麼好的師傅,你姑姑就是不學,耳濡目染,女紅也差不了。”
佩娘對盧語榮點點頭,然後對蘇梓彤說:“小小姐不信呀,那佩娘便問問你姑姑可好?若你姑姑都答上來了,你可得用心學。”
蘇梓彤揚起小臉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氣定神閑的蘇宣柔,疑心她們作假。可她們又不是專門來騙自己的,哪裏來得及串通呢,若是看著姑姑出糗了才好玩呢。於是傲然的道:“好吧,你且考考來聽。”
佩娘低頭想了想,問道:“沒多久就要冬天,那麼冬天女子適合穿什麼顏色的衣裳?”
蘇宣柔答:“冬天女子則適合穿淺色衣裳,例如月藍白。”
佩娘問:“月藍白,白色象征什麼?”
蘇宣柔答:“象征冰雪,月光,白梅。”
佩娘問:“如月藍白一樣的淺色衣裳上適合繡什麼花?”
蘇宣柔嘴角帶著一抹柔柔的笑,“自然是紅梅,白梅,和山茶。”
佩娘又問:“那若是花上的葉子,又分哪幾種綠色?”
蘇宣柔道:“這綠色呀,分油綠,鬆綠,竹綠,翠綠。可不能混淆哦,不然就落了俗氣。”
主仆兩人一問一答,說的雖然簡單,卻是說明衣裳要符合季節,自然規律,也要熟悉分辨顏色和配色。
蘇梓彤聽的悶悶的,見姑姑樣樣都比她強,賭氣跳下地來,“姑姑和母親聊天吧,我要回房去繡手帕了。”也不待人說話,就領著丫鬟婆子出了門。
佩娘見她走了,忙起身向盧語榮行禮,歉意道:“佩娘失禮了,還望太太不要怪罪。”
盧語榮搖搖頭,扶著額頭道:“就要這樣才好,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頭疼。這孩子脾氣不知道隨誰,太過倔強,一點不容人說。”
蘇宣柔笑著勸道:“小孩子麼,總有點脾氣的,慢慢來就是了,嫂嫂不必太過擔心。”
盧語榮點點頭,“但願吧。”又拉起蘇宣柔的手道:“妹妹從小到大都這樣懂事,一點也不要人操心。”
蘇宣柔淡淡一笑,心中卻有些酸楚,若自己父母俱在,當然也可嬌氣撒嬌了。
盧語榮見她不說話,也打住了話頭,問道:“來我這兒可是有什麼事麼?你哥哥這會兒還在繡坊呢,恐怕晚上也不得回來。”
蘇宣柔嗯了一聲,麵上帶了擔憂。“倒不是來找哥哥的,隻是我整日在後宅,外麵的事情也不太清楚。但剛才瞧著梓彤手裏拿來繡花的線卻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繡坊裏出了什麼事情?”
盧語榮欲言又止,本想瞞著蘇宣柔,但她既然來問,自是知道了些什麼。況且也不是近期才有的事,於是想了想還是答道:“梓彤才學繡花,拿些次的線來,免得浪費了絲線。但繡坊裏,確實是出了些事情。”
眼見著蘇宣柔急了,忙安撫她,“倒不是你哥哥和繡坊。本來你哥哥為人踏實勤懇,又有我父親幫襯,咱們家短短幾年就可躋身雲台大商戶。但不知怎麼的,前幾年突然冒出來一家商戶,貌似與雲台參議曹彬有關。他並不與其他商家一樣走我父親的貨,而是似乎有其他出路。這也就罷了,隻是不知道為何格外針對蘇記繡坊。你哥哥已經吃了他幾次暗虧了,雖還不曾傷及根本,但處處掣肘,倒是極為麻煩。”
蘇宣柔擔憂道:“哥哥一向穩重和善,必不是與人有仇,不過是錢財罷了,咱們少賺一點也無妨,千萬不要與人賭氣。”
盧語榮看她一眼,“那是自然,妹妹不必擔心,你哥哥自有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