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睿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上惜柔準備的幹淨衣裳,又在自己的床榻上眯了一刻鍾。待醒過來時,神清氣爽,才終於像是回家的樣子。
惜柔是南宮睿貼身侍從小五的姐姐,也是候夫人安排給南宮睿的貼身丫鬟。
但南宮睿幼年便在軍中,甚少回來。惜柔服侍的機會屈指可數。這會兒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在他身邊服侍,惜柔自然跑前跑後,盡心盡力。
南宮睿雖有心拒絕,但他此次回來心中另有想法,所以暫時並未阻止。
很快家裏人都知道,小侯爺回來了。
侯府裏兩個孩子都在外,侯爺和夫人又低調內斂,侯府裏一向安靜沉悶。眾人見少主人回來了,都不免臉上帶了笑,一派喜氣洋洋,終於像是過年的樣子。
隨即便有侍女告知南宮濯夫婦,他們似乎習以為常,隻吩咐下人去預備南宮睿愛吃的早膳。
滿滿一桌豐盛的早點,大部分都是南宮睿愛吃的。可南宮睿旅途勞頓,並沒有多少胃口,隻略略吃了一些。
簡單吃過早膳,三人回到正房,依次在鋪著厚厚刺繡墊子的紫檀木椅子坐下。丫鬟們送了上好的碧螺春來,一時滿室清香。
“明亦先生呢,沒一起回來嗎?”南宮濯慢慢問道。
“明亦先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要過些時候才回來。”南宮濯恭恭敬敬道。
因明亦是南宮睿的先生,南宮濯隻是客氣的問問,並不多提。他轉而問道:“這一趟去雲台,感覺如何?”
南宮睿低頭想了想,才答道:“雲台的事情其實並不複雜。”
“哦?”南宮濯饒有興趣地問。
“父親慧眼識人,提了鄭居仁做雲台太守。他守誠持重,精於政務。既能為我們辦事,也能麻痹馬相。這幾年來,曹彬也發現,雖然鄭居仁不玩花樣,可他們卻也撈不著好處。”
“鄭大人早年貧寒,我不過見他確實真才實學,才提攜了一下。”南宮濯淡淡道。
“所以曹彬一知道我在雲台,就著急了。他倒是有些小聰明,知道找上盧老爺,可惜我早與盧老爺做了一筆好‘生意’。”
“那件事情安排好了?”南宮濯問。
“安排好了。就等蘇宣白回來。”南宮睿答道,“曹彬想拉我下水,明著說是對港口征稅,實際還是想抓住我的把柄,來逐步取得雲台的實際控製權。這些年,我雖不在雲台,有鄭居仁牽製,他至多能插手政務,卻碰不到軍權。我雖蒙混過關,但我看他並沒有死心,甚至連我走,他的人也沒有動作,我猜測,他們定是有了其他的計劃。”
南宮濯聽他說話,眉頭急不可見地皺了皺。他想了想,又問道:“奕笙進了蘇家?”
“是。”南宮睿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微笑,“先前我和明亦先生去山中請他,他對我們著實不客氣。就是明亦先生,說起來,還是同門師兄,竟是半點麵子也不給。最後沒辦法,我們隻得下山,他卻問到,那女孩的生辰。我將生辰告訴他,便出了山。本待有機會再去,誰知道他卻自己下了山。”
“那就是願意教她了。”南宮濯似乎也頗有些感觸,“那女孩兒,是溫惠皇後的遺孤啊……”
南宮睿沒有接話,腦海裏滿是離去前那寒冷的冬夜,攏在自己懷中的小小女孩,一雙明眸,清澈見底,讓人無法直視。
南宮濯並沒有在意到他的神色,他沉思片刻,忽然轉首對候夫人道:“還請夫人抓緊時間為睿兒多預備些衣物鞋襪等,四季的都要,要結實禦寒的,不要弄那些華麗好看的。常見的藥材,傷寒止血解毒的也要準備些,越多越好。”
幾句話說的候夫人頓時皺眉不安起來,“侯爺要妾身準備這些做什麼?”
南宮睿則有些疑慮不定,“父親,難道……”
“年前白都督傳來消息,周國皇帝派人想與白都督私下通商,被白都督言辭拒絕。隨後石鐸亨明目張膽的強搶物資,甚至大膽入境。因為並不是軍隊出動,所以很難官方行動。白都督上書幾次,都被馬相私自扣押。我拿不準陛下是否知道這些事,但我想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所行動,除非石鐸亨真正出兵,威脅到啟國。”
他緩緩歎了口氣,“等一開春,青黃不接,就算是邊關也撐不住的。死傷太多,災民必定要反抗,到時候局勢不可收拾,馬相就是捂也捂不住的,必定要派人去收拾攤子。”
“他聽了曹彬的密奏,為了阻止我回雲台,大約會推薦我去。”南宮睿接著道,他心中想著,若自己一去不回,不是更趁他們心意。但她看了看母親擔憂看著他的眼睛,終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