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大周女皇是在繁忙的厘定身前身後事中度過的。當年十一月,她下詔改含元宮為大明宮,恢複了該宮的原來名稱,任命得力的武將為涼州(今甘肅武威)都督、隴右諸軍大使,以確保大周王朝河西地區的安定;次年(長安二年,公元702年)正月,她在長安創設武舉,以武藝選取武舉人為將;九月,她在長安大明宮麟德殿設宴招待吐蕃(今西藏)使臣,準其求和並承先世之舉與吐蕃聯婚;不久,她又下詔複準文武百官所請,複查來俊臣等酷吏所治舊案,為受冤者昭雪平反。
上述這些舉動,使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頓時感覺到大周女皇已經大徹大悟了,非常一致的認為這個八十歲的老女皇又恢複了那種幹練果斷的氣魄了。
其實,人們隻猜對了一半,說大周女皇開始大徹大悟不假,但人們感覺到的那種幹練果斷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搏,她是想把一個完整的江山交給自己的兒子。
長安三年(公元703年)八月,長安地區遭受冰雹和暴雨襲擊,文武百官奏請大周女皇回駕神都,她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隻好又東返洛陽。她本來是不想再回洛陽的,但她又覺得不得不回去,因為她要將自己的結束點放在自己的起點上。她也知道,已經80歲的她,此番東返洛陽,將是自己最終的一步了。
四
東返神都洛陽的大周女皇,由於年事日高,加之積勞過度,身體情況越來越差,但她不讓子侄們來侍奉,隻讓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二人侍側,朝廷大事幾乎全憑張氏兄弟二人揣摩女皇的意思決斷。
盡管如此,大周女皇依然沒有忘記佛教。她不時地召請高僧大德們入宮問對,不斷地延請高僧大德們為自己祈福。在與這些高僧大德的交往中,她又想起了造大像的事。因為她總覺得這尊由自己提倡修造的大佛像,如果不能建成,將是自己終生的遺憾,同時也覺得自己的一生好象缺了點什麼。長安四年(公元704年),大周女皇又一次下詔,天下僧尼每人捐錢一百文,要繼續在洛陽的白馬阪修造詣巨大的佛像。詔命一出,又遭到了群臣的激烈反對。大臣李嶠上疏說:“天下民眾,貧窮衰弱的很多,現造大佛像,僅現款就要用一十七萬串,如果把這些錢用來施濟窮困,每人發放一千錢,就可以救濟一十七萬戶。拯救受凍挨餓的窮苦民眾,就是善事功德,就是順應佛祖的慈悲。”監察禦史張廷珪也上疏勸阻說:“現在朝政大事,最重要的就是鞏固邊防,其次是充實國庫。從佛教的教義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解救蒼生的苦難,這樣才是樹立功德。”
大周女皇向僧尼們攤派,自然也招致了僧尼們的不滿,他們也發牢騷說:“修造佛像,並無大小之分,隻要有至誠的心就行了,怎麼能把我們當作搖錢樹呢?怎麼能向我們這些人聚斂錢財呢?”無論是臣下的諫言,還是僧尼們的抱怨,都阻止不住大周女皇的這次行動。當年冬天,大像落成,女皇親率百官臣僚非常隆重的禮拜了一番。
在大周女皇看來,此次造像本身並無多大實際意義,問題是她要通過造大像來平衡自己的心理,要為自己求得個功德圓滿。在大佛像落成不久,那個法藏和尚在宮內向大周女皇談起了法門寺佛舍利的故事,這一下子又勾起了大周女皇廣樹功德的心願,特別是大周女皇本人在顯慶年間曾協助高宗皇帝迎請過法門寺的佛舍利,身為皇後的她還曾施舍過衣帳等物供養,而且她還知道法門寺舍利塔30年一開示的說法。於是,大周女皇又心血來潮了,她決定要迎請法門寺的佛舍利,要讓天下信眾都知道,隻有她本人才能一生中兩次迎請佛舍利,這就是超越前人,這也是在尋求功德圓滿,也是為了進一步的解脫。
決定要迎請法門寺的佛舍利,文武百官都知道這時再進諫,不會有多大意義了,所以也就聽之任之,他們也想讓這個80多歲的女皇能夠達到最後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