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導言灑向人間都是怨(3 / 3)

帝王也是普通人,受環境或因素的影響,有一些娛樂愛好,亦在情理之中。但帝王又非尋常人,他擁有無上的財力,承擔最重的社會責任,如果對自己的誌趣不加節製,勢必荒怠朝政,同時,由於他個人的誌趣取向帶有明顯的導向性,也會把整個社會風尚引向非常態的地步,社會發展也會失去平衡。南朝梁武帝蕭衍、南唐後主李煜、宋徽宗和明熹宗都是走火入魔型的皇帝。像梁武帝,雖為帝王,卻心儀佛門,他不顧江山,不務軍政,數次棲身同泰寺。由於一心事佛,他崇尚文雅,刑法簡陋,對犯罪行為給予了極大的寬容和憐憫,導致社會秩序混亂。皇帝帶頭崇佛,全國上下更是掀起信奉佛教狂潮。寺院猛增,佛徒日眾,在梁武帝時,佛教達到南朝的極盛時期。唐人杜牧有詩句形容當時佛教盛況空前,“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南唐後主李煜,“精究六經,旁縱百氏”,善詩詞、精書畫、通音律,身邊簇擁著南唐文人韓熙載、馮延巳、李建勳、徐鉉等。他喜好“悁心誌於金石,泥花月於詩騷”的文人雅士生活。他的書法自創金錯刀、攝襟書和撥鐙書三體;畫山水、墨竹、翎毛,皆清爽不俗;通曉音律;曾與昭惠周後審訂《霓裳羽衣曲》殘譜,世人譽其為中國文學史上“最美麗、最風流、最多才、最能愛”的文人。無論是登基前後,李煜都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他酷愛下棋,拒絕召見大臣。他沉醉於兒女私情中不能自拔。他崇信佛事,供養僧侶萬餘眾,就在金陵城被圍困時,他仍在宮中與道士和尚大談佛道,直到淪為俘虜才如夢初醒。

宋徽宗有著像李煜一樣的愛好,也重複著詩文誤國的故事:集書法家、畫家、教主道君、詩人、蹴鞠愛好者於一身,卻忘記了自己首先是一位億萬人民的君主。角色的錯位,導致徽宗治理下的宋朝日益衰落。皇帝為了自己的愛好窮奢極欲、大興土木、濫用民力。朝中腐敗黑暗、奸臣當道、結黨營私。廣大老百姓,生活極端困苦,不堪重負,民變不斷、義軍蜂起。唐後主和宋徽宗,都成了敵國的階下囚,都客死他鄉,不能不發人深省。所以,到明朝時,張居正看到萬曆皇帝鍾情於書法藝術,馬上停止了他的書法,以防止其過於專注其中,實為避免重蹈覆轍。盡管如此,明廷內畸形的生活空間還是促生了另一位走火入魔的“木匠”天子明熹宗。

另類帝王的行為是形形色色的,上述類型的劃分隻是側重於帝王某一個方麵的特征,是為了評述的方便而進行粗略歸納。比如,有的帝王因為自己的角色錯位成了亡國之君,昏童沒有來得及清醒明白就做了階下囚等,他們既是走火入魔型,也是昏童型或亡國型。麵對這些令人痛心疾首的另類舉止,我們思考得更多的則是這些帝王的另類行為產生的原因到底在哪裏?

朱星先生在《中國皇帝評論》中,把皇帝的特權概括為四個方麵:一是最大占有,即凡在其武力統治區內的一切都屬於他,也是《詩經》上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或者說是人們常說的“家國天下”,天下乃一人之下,一姓之天下。二是最大的權力,即帝王對他所管轄的地區、甚至是想象中的地區,擁有一切支配權,不需要任何理由地占據,可以隨便殺人,哪怕是他的妻子父母。三是最高的榮譽,曆史上勞動人民創造的成就都記在他一人名下。四是最大的物質享受,即帝王的衣、食、住、用、行等,當然還包括性的滿足,一定是全國最高、為所欲為的等級。

換言之,在古代中國,帝王擁有至高無上的特權,正是種種特權渲染了他們的另類行為。權力是人民賦予的,隻有對權力加強監督和約束機製,才能有效地避免權力的濫用,防止私欲的膨脹。好喝、好睡、好吃、好玩、好鬥、好遊、好色等是人性中潛在的私欲。帝王的另類舉止,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人性醜惡的一麵在作怪,沒有了約束與抑製,私欲就會迅速膨脹,殘暴、虛榮、好奇、獵奇等就會應運而生。

我們分析了20位“另類”帝王的人生曆程,不難發現:每一位帝王的另類行為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其背後都有著複雜而真實的曆史背景。他們的另類舉止,既是荒誕的,也是真實的。

滄海桑田,緣於不經意間的細流沙沉。防止人性私欲的劇激膨脹,就需要防微杜漸。王陽明講,人性皆有陰陽善惡,與其暴露其醜,毋寧張揚其善。從道德層麵上講,棄惡揚善,人有惡欲並不可怕,隻要不斷提高自身的修養,就可以驅除邪念。從製度和法律層麵上講,還要通過有效的製度和法律約束製度,把邪惡消滅在萌芽狀態。

今天,曆史的車輪早已碾過了“家天下”的時代,然而,曆代帝王的荒唐言行舉止,他們的人生經曆所揭示的教訓,足以警示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