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個女子橫七豎八地倒在床上,白酒令蘇憫頭痛欲裂,昏睡過去,等她醒來,天還沒有亮,廖希言正捧著手提電腦坐在旁邊上網,屏幕光線打在她的臉上,白幽幽地像個女鬼,蘇憫心裏一驚,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迷迷糊糊問了句:“幾點了?”
“淩晨三點,我失眠了。”廖希言憂鬱地說。
“你喝了一瓶半二鍋頭,還失眠?要是我喝那麼多,估計要睡到後天去。”
希言把電腦合上,屋裏恢複了一片漆黑的狀態,“你還困麼?不困陪我說說話吧。”
“失眠是不是特別難受?”
“如果你不把這當作一種痛苦,不去強迫自己睡,就沒那麼難受。”希言說道,“我失眠的時候,就起來看看片子、寫寫東西,等到天快亮了,睡一會兒,就去上班了……憫憫,我真羨慕你的工作,陽光又快樂,而我,每天都在麵對人們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蘇憫卻不那麼以為:“我有一檔節目,叫《子夜電波》,也是個心理疏導的節目,想想真的很滑稽,我每天在節目裏開導別人,可自己的感情卻是一團糟。”
“我其實也沒什麼資格說你。”希言的聲音有點飄渺,“你喜歡的人,雖然很自私,但也確實盡心盡力地愛過你,而我喜歡的人,已經和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生好孩子了。”
“你還愛蔣超嗎?”蘇憫知道,希言的愛情故事也是一場悲劇,從高一開始,她就單戀汪雲政的同桌蔣超,有著“流川楓”美譽的蔣超是一棵校草,但他喜歡的是同年級的羅娉,羅娉始終沒有答應蔣超的追求,大學畢業後,羅娉嫁給了一個煤老板,結婚前,和蔣超發生了一夜情。很快,蔣超就娶了一個各方麵都不算出眾的女子,自始至終,他也沒有接受希言的愛。
“不愛了。”希言釋然地笑了,“我愛了他八年,後來發現,隻是愛上了那種愛他的狀態。愛上一個人,放下一個人,都需要很長的時間,隻不過,許多人在這個過程中還會嚐試和別人在一起,而我隻是把心思都放在蔣超一個人的身上。八年後,突然有一天,他結婚了,我放下了。但從那以後,我再對別人動心,總會分辨不清,我到底是愛那個人,還是愛那種狀態。”
蘇憫也笑了,她曾經覺得自己是花心的,甚至有點瞧不起自己,明明沒有忘記汪雲政,但還是嚐試和程峰在一起,並深深投入進去,無法自拔。後來,程峰成了她心底最不能割舍的那個人,可是當汪雲政又出現在她的麵前,她還是沒有經受住誘惑。現在看來,這隻是大多數凡夫俗子的普遍做法,有多少人會在漫長的八年裏死等一個人呢?
“現在,該輪到你給我出主意了!”希言頓了頓說,“你還記得蔣超的大學室友沈橋嗎?他追了我七年。去年夏天,他買了房子,請我去他的新家做客。他問我:‘你有沒有感覺這房子是你的?’我很老實地回答‘沒有’。他指著窗邊說:‘我想在這裏放一架鋼琴,我總是想像你在這裏彈琴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後來,他幹脆說:‘我希望你是這房子的女主人。’我想讓他徹底死心,就對他說:‘你還是找個理想的人結婚吧,等你結了婚,我們可以搞婚外戀。’”
蘇憫大笑了起來,直笑得肚子疼,幹脆捂著肚子,翻過來趴著,隻有古怪精靈的希言才會用這種方式來拒絕別人,實在是太絕妙了!
沒想到,希言接下來講的,更是徹底超出了蘇憫的認知範圍:“就在三個月前,我收到了沈橋的短信,他說:‘我結婚了,現在我們可以搞婚外戀了嗎?’當時我就想,他從哪裏抓了個人結婚啊?後來,他給我買了一個新手機,用了不到一個月就丟了,於是他又給我買了一個。他覺得我的手提電腦也舊了,買了一台新的給我。你說,我要不要和他搞婚外戀呢?”
蘇憫微張著嘴,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憫憫,我知道你想說,你不喜歡他,怎麼能和他搞婚外戀呢?怎麼能亂收他的禮物呢?這兩年,你和我都太忙了,所以幾乎都沒空像今天這樣聊聊天。去年春天,蔣超結婚之後,我一度覺得自己的信念全都崩塌了,所以我開始抽煙、喝酒,也有過幾個男人,還有女人。”即使看不見,也能明白蘇憫此刻有多震驚,希言禁不住啞然失笑,“是的,我喜歡過一個女人,她也喜歡女人,但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我沒有把握做到她想要的,所以放棄了。”
“兩個月前,我愛上了一個四十歲的男人,他也是我們心理診所的醫生,他是巨蟹座,非常顧家。”希言自顧自說下去,“也許你不明白,顧家和出軌是並不矛盾的。我和他約會的時候,我在路口看到他在等我,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於是我就心甘情願為他當小三了。我不知道這種甘心能持續多久,就活在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