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世上哪有什麼勾魂使者,尤其太陽都出來了,這玩意兒應該怕光才對,可事實擺在眼前。我又往下壓了壓身子,一點兒都不敢動,拿出一副靜觀其變的架勢打量著。說實話,我現在一丁點兒主意都沒有,隻求這邪門玩意兒慢慢走過去,別發現我才好。漸漸地,他倆離我越來越近,我也把後麵那個人認了出來。
我整個心本來是狂跳著的,突然間卻偷停了一會兒,那個人邋遢的外表,不是劉千手還能是誰。那不用說,搖鈴的一定是顧倩婷了。在極度吃驚的同時,我心裏也犯起迷糊,從顧倩婷離開小屋到現在,也就三五個鍾頭的時間,她說去逮劉千手,竟這麼快就把他逮了回來?我搞不懂劉千手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猜測他一定中了什麼迷藥,就是俗稱的被拍花了。
擺在眼前的有兩條路,要麼我接著藏好了,等顧倩婷帶著劉千手過去,自己獨自逃命;要麼就發發狠,也別管顧倩婷多厲害多邪門,找機會偷襲她,把劉千手救下來。讓我對陣折翼天使,我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甚至不得不悲觀地說,偷襲成功率很低。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劉頭兒被帶走,最後我一咬牙一發狠,心說拚了。我沒帶什麼武器,周圍地上也沒啥大塊的石頭,想要偷襲,真得憑著赤手空拳。
我琢磨著,不行就切她脖子吧,隻要力道夠了,肯定能讓這娘們兒當場暈過去。而且巧之又巧的是,顧倩婷要走的路線離我特別近。為了確保計劃能實施,我還用手悄悄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突然打噴嚏。至於我會不會掉鏈子突然放個屁,那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我總不能用另外一隻手把菊花也堵上吧。我覺得自己像隻狼,正傻兮兮地要對一隻母獅發起進攻。
等了一兩分鍾,顧倩婷來到我旁邊,或許是她根本沒料到荒郊裏能有人,所以走得很大意,一點兒沒留意到躲在灌木叢中的我。我連吆喝都沒有,悶聲撲了上去,隔著風衣對她脖頸狠狠切了一掌。這次我用了十成力道,當切中她時,我心裏還突然上來一陣竊喜,心說成了。可我還是太樂觀了,顧倩婷踉蹌幾步,根本沒倒下,隨後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扭頭看著我。我驚訝歸驚訝,沒心思琢磨她為何沒事,我又伸出兩手,對著她脖子掐了過去。男人掐女人,看著有點兒不雅,我卻一點兒都不覺得丟人,反倒合計著,自己掐她的時候用力不說,還得雙手往前提,試著把她給吊起來。
顧倩婷一時間被掐得直咧嘴,還一臉通紅,但這娘們兒實在太厲害,“哦哦”幾聲後強行咽了一口氣。我就覺得隨著這氣往下一走,她整個脖子就變得硬邦邦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我掐她也一點兒效果都沒有了。顧倩婷緩過勁兒來就立刻反擊,她飛起一腳,對著我褲襠踢來。我可不想讓她踢中了,現在就穿了一條秋褲,被她踢中了,我的蛋蛋保準立刻變成煎蛋。在條件反射下,我嚇得急忙鬆了手,往後退了兩步。顧倩婷瞪著我沒急著發起反攻,反倒嘖嘖幾聲說:“小夥子,你行啊,怎麼逃出來的?”
我沒時間跟她胡扯,隻身又撲了過去,這次我打定主意用擒拿的招式將她撂倒。顧倩婷的邪門手段太多了,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把右手不經意地往袖子裏縮了縮,誰能想到她袖子裏另有乾坤。在我撲過去的同時,她就從袖口裏抓出一把藥粉。“中!”她一聲大喝,對著我的臉把藥粉散開。這藥粉甜絲絲的,還有種騷腥味,我是想回避著不聞,但晚了,吸了一小口,我整個人立刻有些暈乎乎的,好像處在一種幻境當中,看不清四周的環境,隻覺得自己在一片片白雲之中,前方還有一種天籟之音時不時地響著。我就奔著這天籟之音走啊走啊,直到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等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小黑屋的黃燈泡。我心說得了,自己又被逮回來了,又被綁在硬板床上了。這時候,我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晚上好,李峰。”我扭頭看了一眼,發現劉千手正躺在我旁邊跟我打招呼。他也被綁著,而且這床小,我倆都快緊挨在一起了。我真搞不懂劉千手怎麼心情這麼好,這都啥時候了,他還有閑心問好。
又有一個哼聲傳來,我循聲看,發現顧倩婷正坐在地上,吃著牛奶麵包。她說過,把劉千手帶來後,就會安排我倆上路,現在劉千手也被抓過來了,不用說,馬上我倆就要受刑了。誰都不想死,但死前能有個伴兒,尤其還是劉千手陪著,我突然覺得這也挺讓人欣慰的。我倆生前是警察,死後大不了結伴而行,去陰間給閻王當差去。
我想著想著苦笑一聲,這舉動引來了劉千手和顧倩婷的雙重詫異。他倆一同問我笑什麼呢,我懶得理顧倩婷,望著劉千手回了一句:“頭兒,都要死了,笑一笑不行嗎?”回話的同時,我還發現一個怪異現象。我倆現在都光著身子,衣服全被顧倩婷給扒了,我發現劉千手左胸口上有一個很小的文身。警員是不能文身的,可他不僅有,這文身還特別怪,像是一個字,更像是一個圖騰。
顧倩婷看我“深情”地望著劉千手,她把麵包牛奶都放到一旁,從黑皮包裏拿出一支注射器來,對我喊了一嗓子:“別愣神了,你倆有什麼遺言快點兒說,我要是哪天心情好,幫你們捎個信。”我心說你當我傻子啊,合著我死前告訴凶手我最放心不下誰,那不明擺著讓她繼續折磨我親戚朋友去嗎?眼看著快死了,我也豁出去了,頂了她一嘴說:“我最放不下你媽,你哪天把她也整死了,讓她到陰間來陪我。”
顧倩婷有些動怒,呸了一口,大步往我這邊走,看得出來她想抽我嘴巴,但看我把嘴咧開想咬人,她最終沒敢嚐試打我臉。她在我胳膊上摸了摸,想找到血管。我也放棄無謂的掙紮,心裏突然出現一股豪氣,跟劉千手念叨一句:“頭兒,咱哥們兒一會兒見。”劉千手一直表現得很古怪,感覺他一點兒都不怕,這時候不僅不理我,還望著顧倩婷反問一句:“我說,你真確定這麼急著殺死我倆?可別後悔哦。”
顧倩婷哼一聲,回了一句:“放你的屁,我做事就沒後悔過。”可就在她說完這話的同時,大鐵門咣當咣當響了起來。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有什麼說道。我心裏突然一陣狂喜,心說自己怎麼就把這事兒忘了呢,我之前之所以能逃出小屋,不就是有人在外麵開門嗎?他能放我出去,這次一定又回來救我們了。
顧倩婷也被這咣當聲弄得有些毛,她一臉警惕地望著大鐵門,一時間沒顧上給我注射。我們仨誰也沒開口說話,全望向鐵門,這樣過了三五秒,那咣當聲停了。四周變得靜悄悄的。顧倩婷舉著注射器,這裏麵裝著綠色的液體,我估計是劇毒藥物,她把這個當作武器,小心翼翼地往鐵門那兒走去。
我搞不懂門外那人在耍什麼心眼,或許正想引誘顧倩婷出去吧,我扭頭看了劉千手一眼,想讓他示意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劉千手根本不理我,而且他眼神很怪,表情顯得有些不明就理。顧倩婷湊到門後並沒急著出去,反倒輕聲問了一句:“誰在外麵?”沒人回答。我發現這娘們兒也有害怕的時候,外麵的詭異讓她的呼吸瞬間加重了好多,過了一小會兒,她忍不住推了推門。
我本來心裏還念好呢,心說,推、推!臭娘們兒,這門就是個鬼門關,你推開了門外的危險就進來了,但接下來我傻眼了,那鐵門根本就沒被推動。顧倩婷使了好幾次力氣,最後還上腳踹了踹。我到現在才明白,剛才來個人把鐵門從外麵給鎖上了。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心說這到底是哪個渾蛋,不帶這麼害人的吧,把我和劉千手跟一個殺人瘋子一同鎖在密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