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來一股勁頭,心說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別看被綁著,但我琢磨出一個笨法子。我使勁兒拽扯幾下,發現雙手還能有略微活動的空間,尤其繩子還有一段正好貼著床角兒。我想這麼使勁兒晃著,讓床角兒把繩子鋸斷,但過了半個鍾頭,我徹底放棄了。我發現這麼做很難,那繩子一點兒破損的跡象都沒有,反倒把自己累個半死。如果我仍堅持磨繩子的話,難以想象,當顧倩婷回來時看到我累死在床上會是什麼表情,反正她肯定不會同情我,或許還會呸一口,罵一句“逗比”。
我又把注意力放在其他辦法上。其實該著自己運氣好,我身上有個秘密連顧倩婷都沒發現。我小時候左手掌受過重傷,當時骨裂了,雖然後來治好了,但左手的柔韌性比一般人要強很多。我賭一把,賭自己左手能硬生生從繩扣裏拽出來。我先活動一會兒左手,這種活動可不是一般的動動手指這麼簡單,全是幅度很大的動作,甚至一度讓我難受得齜牙咧嘴。接下來開始用力,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在左手上。說白了就是使勁兒往外拽,這不是輕鬆的活兒,尤其拽得力氣越大,勒得就越疼。到最後,我疼得還止不住哼哼,覺得自己左手都要跟胳膊分家了。我擔心這麼弄下去,整個左手會廢掉,但如果用犧牲一隻左手換來整個人的逃脫,還是值得的。漸漸地,我額頭上開始滲出大量的汗珠,但突然間左手一鬆,徹底鑽出了繩扣。我望著左手心疼壞了,現在的它哪還有個手的樣子,很多地方都被擼破皮了,鮮血淋淋的,看著好不瘮人。
我緩了一會兒,讓左手恢複一下,緊接著就給自己鬆綁,從硬板床上跳了下來。我躺的時間太久了,冷不丁下地還有些不適應了,差點兒腿一軟跪在地上。我沿著床邊走了走,讓身子骨適應一下,這期間又仔細打量了整間屋子。不得不說,接下來怎麼逃出去,我一點兒思路都沒有。這屋子可是地地道道拿水泥蓋出來的,跟抗日時期的小碉堡一樣,我又沒工具又沒炸藥,全憑一個肉軀想破牆而出,有些不太現實。至於那鐵門,更讓我心裏直想哭。光看著就知道它鐵皮很厚。
為了驗證猜測,我助跑幾步對著鐵門狠狠踹了一腳。顧倩婷是個變態,她把我抓來後,將我的外衣、鞋子、褲帶什麼的統統拿走了,現在的我光著倆大腳丫子,穿了一身秋衣秋褲。咣的一聲,我一腳踢上,大鐵門除了響一聲外,一點兒晃動的意思都沒有,我反倒捂著腳丫子疼得夠嗆。破門而出的想法也被完全否定了。之後我試了其他一些辦法,反正每次都以失敗而告終,這讓我的自信心越來越受挫。
最後我幹坐在硬板床上,人都有些發呆了,望著整個屋子沉默不語。也怪剛才就想到逃了,這麼待了一會兒,我突然回過勁兒來,心說自己為什麼要逃,坐在這裏守株待兔不也一樣嗎?反正顧倩婷也不知道我掙脫出來了,在她回來的一刹那,我躲在大鐵門旁邊偷襲她,不一樣克敵製勝嗎?當然這麼想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就是顧倩婷還能回來,她要是把我丟在這兒不管,那我可真把自己玩慘了,我抱著一顆偷襲的心,最終卻會餓死在這個屋子裏。但我必須賭,賭顧倩婷能回來,甚至還就此琢磨起套路來。
現在沒任何武器,要想穩妥地偷襲成功,隻有勒人的辦法可行。正好床頭有繩子,我弄了半天捋出一小股來,還試著抻了抻,發現這繩子的長度挺理想,但有點兒糙,使起來不太順手。一般要讓繩子變得有點兒彈性有點兒順滑,最好的法子是浸油,但現在沒油,我隻好退而求其次地找水。屋裏沒水,可我有尿,雖然尿味不怎麼好聞,但講實用是真的。我把那一小股繩子放在地上,又從褲襠裏把棒子掏了出來。
人發燒時沒什麼尿感,尤其我還沒咋喝水,這泡尿撒得這個費勁,最後硬是鉚足了勁兒往外擠。就在我擠尿的時候,大鐵門那兒有了反應,咣當咣當直響,好像有人在外麵拉扯。這世上有種痛苦叫作憋尿,比它更痛苦的就是正在擠尿的時候又遇到意外把尿強行憋了回去,我隻覺得自己憋得整個小腹都火辣辣地直疼。我以為是顧倩婷回來了,趕緊提上褲子,順便把那繩子拎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顧倩婷之前給我打了什麼針,反正這次尿的尿怪味好大,我差點被自己的尿味熏倒。
我躡手躡腳地來到鐵門旁邊,整個人的精神都緊繃著,隻等門開後,自己伺機下手。我有信心,隻要把繩子勒在顧倩婷的脖子上,她保準逃脫不了。可怪就怪在,鐵門外咣當幾聲後詭異地停了,整個環境又一下靜了下來。我心裏連說邪門,不知道顧倩婷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都這時候了,我也不敢貿然有啥動作,隻能幹熬著等待著。又過了三五分鍾,門外仍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好像門外的人已經走了。
我心說顧倩婷這王八蛋真是個變態,她不是去找劉千手了嗎,怎麼中途還回來了,尤其她也不進來,晃幾下大鐵門又走了?我實在忍不住,往大鐵門上貼了過去,我想貼著耳朵聽一聽,門外到底什麼情況了。可我耳朵一壓在門上,整個門鬆動了,還微微露出一絲縫隙來。我也不傻,到現在了還不明白,這門被人打開了,而且還能肯定,開門的人絕不是顧倩婷。
無論站在什麼立場上分析這事兒,我都覺得開門的人是友非敵,但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既然把門打開了,為何不進來,反倒悄悄地離去。我心裏充滿了問號,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也沒啥要準備的,輕裝上陣,小心翼翼地推著門走出去。我試著辨認下門外的足跡,以便掌握一下救我的這個朋友的線索,但很遺憾,門外地表很硬,一丁點兒線索都沒留下。我又四下望起來。
現在是破曉時分,當我看清周圍的環境時,第一反應就是想罵娘,心說這到底是哪兒?四周一片荒涼,全是半人高的野草和稀稀疏疏的小樹。我印象中市裏市郊都沒這個地方,但按時間來說,我應該沒離開本市。我估計還是自己孤陋寡聞了,對整個市的地理沒了解透。我根本不知道哪個方向是去市裏的,又不能在這兒幹站著,索性再賭一把,隨便選個方向瞎走吧。
我奔著太陽的方向逃起來,可沒想到這荒草地裏石子太多,特別硌腳,尤其我這也不是鐵腳板,走了幾步路就疼得難受。我也有招,自己不穿著秋褲嗎,一伸手把兩個褲腿都扯下來,在裏麵填充一些野草,擺弄一番套在腳上。這也算是臨時的鞋子吧,雖然這鞋很怪,但能解決很多麻煩,至少穿著它走路不疼。現在是沒鏡子照一照,不然我這形象保準很搞笑,穿個用秋褲改造的大褲衩子,腳上還穿一雙這麼怪的鞋,而在這一夜之前,我還是個打扮很利索的刑警。這一切都怪折翼天使,我心說逮住那臭娘們兒後,保準跟她去審訊室單練,不信自己這一雙鐵掌抽不爛她的嘴巴。
我一邊想著怎麼收拾顧倩婷解恨,一邊穿越荒草地。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鈴聲,丁零零、丁零零……很古怪,這讓我想到了馬車。在這種環境下能遇到一輛馬車,無疑跟遇到一輛寶馬沒什麼區別,我心說自己要能搭個便車,捎帶著走出這片惡心之地,那可太美了。但我沒敢貿然呼喊,怕自己這身打扮把趕馬車的嚇到。我奔著鈴聲加急趕路。沒多久遠處出現兩個身影,鈴聲竟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我望著這倆身影,一時間愣了一下,隨後嚇得趕緊蹲在草叢裏隱蔽起來,甚至還不由得捂緊嘴巴。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反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說難道自己撞邪了?
來的兩個人很詭異,前頭那個穿了一件大風衣,把身子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出相貌,他一手拿個鈴鐺,時不時搖著,另一隻手拽個繩子,牽著後麵的人走。而後麵那個人,雖然看著是個人,但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分別,木訥地拖著腳步跟隨著。我膽子不小,可現在心裏跟有個鼓似的怦怦跳著。我趕緊捂住心口,怕整個心都跳出來。這種氣氛這種環境下,能出現這麼怪的兩個人,我立刻想到的是陰間的勾魂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