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感覺,原本是自己想好了想吃份大餐,實際上卻吃了一個饅頭,這種失落感瞬間讓我心裏很鬱悶。但想一想我也釋然了,劉千手出了名的摳門兒,一份煎餅果子才多少錢,比起全家桶,那豈不是實惠很多?他買了三份煎餅果子回來,我倆各吃了一份,另一份就丟在車後座上。這讓我不解,尤其每份煎餅果子的量都不小,我倆一人一份都能吃飽,他多買這個給誰留的?我想問問,可最終沒張這個嘴,自己也不是小孩子,天天十萬個為什麼有意思嗎?
我本想吃完借著這個飽勁兒睡一會兒,還沒等我躺下,街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戴著帽子,把頭發和半張臉全蓋住了,但一身異常白膩的皮膚一下被我認出來了,這是陰公子。早晨他去警局時,雙手空空的什麼都沒帶,現在卻拿著一個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我們等的就是他,我趕緊提醒劉千手,甚至都做好了下車的準備。但劉千手拉住我,說我們不能這麼貿然現身,他看到我們,準保會逃。
我跟他的觀點相反,陰公子是一大早在警局踢壞了一個垃圾桶,確實惹到我了,但還不至於跟做賊似的看到我們就逃吧。劉千手沒理會我,反倒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這次通話特別簡單,他隻告訴電話那頭陰公子的長相與打扮,還有出現地點,隨後就掛了。我知道肯定有事發生,瞪著眼睛觀察起來,在陰公子即將走到醫院後門口時,從裏麵出來兩個女子,這倆女子很年輕,看樣子二十出頭,兩人嘻嘻哈哈很隨意地邊走邊聊,等遇到陰公子時,也不知道問了什麼事,反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把陰公子拖住了。
我一合計,這肯定是劉千手的線人。劉千手也壞笑起來,招呼我一起下車。我們沒直線奔過去,反倒繞了一個大彎,對著陰公子背麵慢慢靠近。我學著劉千手,拿出一種躡手躡腳的樣子慢慢走。說實話,這走法讓我有一種做賊的感覺。陰公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一直沒留意到我倆,等他扭頭看時,我倆都已經在他身後了。劉千手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冷冷地說了一句:“別想溜!”
憑我對陰公子的了解,尤其他那倔脾氣,我以為這時候他還得撒瘋呢,但沒想到他今天特別老實,甚至也不反抗,看著劉千手也不說話。劉千手推了他一下說:“跟我去車裏,我有事問你。”我發現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下車到現在什麼忙也沒幫上,合著光被劉千手帶出來遛了一圈。而那倆女子,一看任務完成了,跟劉千手遞個眼色後,又拿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邊打邊鬧地離開了。不得不說,我覺得劉千手手下這些線人的素質都比餘兆軒那些逗比警員要強很多。
我隨著劉千手一起上了車,我倆坐在前麵,陰公子自己坐在車後麵。劉千手還特意指著那煎餅果子說,這是特意給陰公子留的。陰公子也真餓了,跟劉千手也不外道,拿起來就吃。我吃煎餅果子,絕對就是一種充饑,但我發現陰公子吃的時候,還有一種貪吃的感覺,就好像煎餅果子是多美味的食品一樣。我不由往深了想他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或許他和醜漢平時的生活比我預想的還要苦吧。
等他幾口把煎餅果子吃完,劉千手開始說正事:“陳邪,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我和李峰是能幫助你的人,你心裏有什麼念頭,最好跟我們先說說,一起想辦法。”我一聽劉頭兒這話,就知道他在套話呢,想把陰公子心裏的秘密全挖出來。我雖然沒劉千手那種會引導人的口才,但也會在一旁配合,我指著劉千手來了一句:“哥們兒,信我們探長的沒錯!”陰公子看著我倆,表現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思索了半天,這期間劉千手又說了幾句,而我總不能一直強調信探長沒錯這句話吧?就索性悶頭抽起煙來。
最終陰公子被說服了,就開口跟我們交談,隻是他第一句話就差點兒讓我被煙嗆到。“我爹不是常人,他能跟死人交流。”我心說這不扯呢嗎,人死了腦袋就死了,寫不了字說不了話的,還怎麼個交流法?劉千手倒沒我這麼大的反應,還默默點頭,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跟陰公子強調說:“你再細說說。”陰公子指著自己的雙眼:“我爹抬屍久了,學會了一種本事,在人死不久的時候,他看著死人的眼睛,能知道對方是冤死的還是正常病死的。我問過我爹,他說冤死的人眼中會有一種怨氣與不甘。”
還別說,我聽著這話心裏的想法多少發生了一些變化,總覺得這未必是瞎說,或許真的有一些依據在裏麵呢。陰公子又說:“這些年來,我爹都會在抬屍後瞧瞧死人的眼,他發現這些死人裏有一小部分是屈死的,眼中帶著不甘與怨氣。換句話說,就是醫院裏有人濫用權力在殺人。”我和劉千手默默聽著,誰都沒插話,但陰公子卻越說越來氣了,還砰的一聲,一拳重重地砸在車椅上。“那個臭娘們兒,她一直瞧不起我爹,總打打罵罵的,一定是她在醫院裏殺人。以前看在我爹沒事的分上,我忍了,但這次我爹失蹤一定跟她有關,我不把她弄死,就不叫陳邪!”
我發現在陰公子說這句話時,有隻手一直在緊緊抱著那背包,我本來不知道這包裏有什麼,但他這麼一弄,我一下猜出來,這裏麵裝的一定是凶器。劉千手在言語上安慰起陰公子,試著把他的火氣壓下來,我則趁機配合著,一把將陰公子的背包奪了過來。這裏麵裝著一把足足有20厘米長的匕首,拔出鞘後我發現,匕首的刃口還被磨得極其鋒利,真要捅在人身上,隻要用點兒力氣,絕對能致命。
我一下全明白了,為何劉千手守在醫院後門一上午,合著他都料定了,陰公子會帶著凶器回來行凶,要不是有他的未卜先知,或許這時候,醫院裏都已經發生命案了。劉千手趁空望了匕首一眼,表情沒什麼變化,又問陰公子:“她叫什麼名字?”“顧倩婷!一個護士。”陰公子拿出一副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架勢回答。
我對這家醫院不熟,隻知道秦醫生,這個顧倩婷的名字冷不丁聽起來很陌生,也聯係不上是哪個人。劉千手默默想了一會兒,又讓我把背包連帶匕首都收好,跟陰公子說:“這個護士我記下了,你先回家等信,我找人調查一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她在偷偷殺人,會有法律製裁她。”我覺得劉頭兒說得不錯,而且憑他這句口頭承諾,這次調查指定當事兒辦,但陰公子的反應沒那麼強烈,他望著我們,隻是隨意地應了一聲,還反問一句:“我知道的都說了,匕首也被你們沒收了,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劉千手發話。其實我有種想給錢的衝動,陰公子本來就窮,買這把匕首一定下了血本,我真怕他身無分文吃不上飯,但話說回來,這時候給錢不保險,誰知道他會不會用這些錢再去買一把匕首呢。陰公子也不告別,悶頭開車門走出去。我以為這事算告一段落了,我和劉千手也能就此回警局了,但出了岔子,陰公子走出去不遠後突然跑了起來,瘋了似的往醫院衝。
我和劉千手都從倒車鏡看到了他的舉動,我冷不丁挺納悶,心說這小子都說不行凶了,還急三火四地往裏衝幹什麼?劉千手想到一個可能,喊了句“糟了”,跟我提醒一句“那晚海邊”後,就當先跑下車。我也想起來,那一晚我倆和杜興去海邊扮鬼嚇陰公子時,這小子襪子裏還藏著一把匕首,合著我們一時疏忽,把這茬給忘了。他還有行凶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