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當杜興看到這個男孩時,身子頓了一下,念叨一句:“陰公子?”陰公子冷冷地看著杜興,瞧了半晌後反問一句:“你是杜大油?”我一看他倆這架勢,心說原來認識啊,而且聽稱呼,難道是獄友?杜興盯著醜漢,又對比著陰公子:“你倆什麼關係?父子?”“不用你管。”陰公子對杜興很不客氣,甚至也不答話,湊到門口把太平間的門關了起來。我算搞迷糊了,覺得陰公子跟杜興認識歸認識,但不太友好。這麼一來,我倆最後也沒進太平間。杜興合計一番,一扭頭要走。可我心裏憋壞了,一連串的疑問,讓那個醜漢和陰公子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跟杜興說:“你別不吱聲啊,跟我說說你知道的情況。”杜興說了陰公子的大概情況。
他本名叫陳邪,15歲殺人入獄,被判了4年重刑,在北山監獄也算挺有名氣,倒不是說他能打能殺,一方麵是他長相怪異,另一方麵,他剛來的時候總獨自坐在角落裏哭,流出來的竟然是血淚。他身上也沒個熱乎的時候,離近了更讓人覺得陰氣襲人,大家才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陰公子。
我聽完稍微愣了一下神,我是沒見過誰流血淚,但他白眉白發讓我想到了武俠書裏的白發魔女,書裏都是虛幻的,沒想到現實中還真有這類人。我有個猜測,問杜興:“陰公子是不是得了一種特殊的白化病?”杜興說不知道,而且陰公子在監獄放風期間頂著大太陽也敢隨便走。我發現杜興挺壞,他故意盯著我的眼睛嚇唬我:“李峰,要我說那陰公子之所以變成那樣,一定是在太平間裏待久了,或許還染上了什麼怪玩意兒。記得陰人嗎?”
我急忙打住這個話題,我是不想再往深裏想,而且還是那句話,管這對父子多怪呢,跟我平時生活又不衝突。被醫院的事一鬧,我倆酒勁兒都醒了,杜興把我送回家,又騎著我的摩托回了他自己家。他家就是在警局附近租的一個房子。本來他一走,我自己睡在床上不擠得慌,應該挺舒服的,但這一晚上,我淨做噩夢了。時而夢到醜漢的橘子人頭,時而夢到陰公子對我冷笑。
我不相信夢是預言,不過被這麼一鬧,我有種直覺,我還得和這對父子見麵。早晨起來時,我有點兒頭疼,應該是沒睡好的緣故。為了不耽誤工作,就吃了兩片撲熱息痛。但不管我怎麼拾掇自己,人看著都有些憔悴。這一點兒在我去警局後就發現了,很多同事看我時,都用異樣的眼光。剛開始我沒覺得有啥,可被看多了,心裏直犯嘀咕。杜興今天沒來,不知道這小子跑去幹啥了。我自己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也沒個說話的,弄得心裏有些壓抑。
沒多久王根生走了進來。這小子現在混得不錯,當個文員,一天天挺悠閑。我以為他過來跟我插科打諢,可沒想到這小子上來就說了一句讓我極其敏感的話:“李峰,是兄弟才給你提醒,有人背後嚼你舌頭。”我一聽就火大,心說自己在警局沒惹過誰吧,工作也是兢兢業業的,怎麼還能被人戳脊梁骨?王根生提醒完要走,但我能放他走嗎?我一把拉住他問:“你跟我說說,誰背後使壞呢?”我打定主意,他能嚼我舌頭,我逮住機會也還回去。王根生有些為難,但還是提了一個人:“琳琳姐。”
我明白怎麼回事了,就是琳琳姐幫我聯係的秦醫生,那甭說了,一定是秦醫生被何雪的準公公折騰煩了,順帶著告了我一狀。這我還真挑不出理來,而且我要是提前知道何雪準公公是那種人,也不會接這活兒。王根生看我表情複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安慰我幾句:“你別想那麼多了,這事我了解過,那秦醫生今早攤上事兒了,心情不好,或許因為這個才嘴碎亂說的。”
我被“攤上事兒”這個字眼弄得很敏感,心說不會又跟何雪有關吧?我讓王根生把情況往細說說。他告訴我,今早有個死者家屬拎了一把菜刀就要找秦醫生拚命,非說秦醫生把他爹害死了。秦醫生被嚇得不輕,而那家屬也被派出所民警帶走錄口供去了。這事真巧,我要沒猜錯,那死者家屬就是昨晚我和杜興去醫院遇到的那位,沒想到這家屬能這麼瘋狂。
我又順帶想了想,太平間的古怪,死者家屬的異常,還有何雪說的那些鬼故事,難道三者有什麼聯係嗎?當然這想法我沒跟王根生說,我怕這小子聽完被嚇住。我就隨便跟他胡扯幾句後把他送走了。倒不是我想管閑事,而是我想把這一係列謎團弄明白。我給杜興打電話,想讓他陪我去趟派出所。杜興不知道幹什麼呢,電話裏風很大。他還真給麵子,不到半個小時就趕了回來。
區派出所離警局不遠,我們沒多久就到了,而且審訊還在進行中。我倆站在審訊室門外看了一會兒,我發現這位家屬情緒不怎麼好,說話有點兒亂還有點兒慢,我聽著都有種想幫他捋順的衝動。最後我失去聽下去的耐心了,要來之前的筆錄看了看。按家屬說,醫院罪過大了,他回村裏後,從村裏找了一個跳大神的神婆,問了他父親的死因。那跳大神的也真神神叨叨,搖頭晃腦又蹦又跳地把他父親的亡魂請來了,跟兒子一頓哭訴,說醫院裏有惡鬼、嬰靈,都躲在秦醫生體內,秦醫生在晚間把這些髒東西放了出來,奪去了他的生命。
我看完就兩個字評價:扯淡!也不打算多尋思這事。但杜興卻顯得有些嚴肅,甚至還把這筆錄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我不明白他這麼嚴肅幹什麼,催促著他離開。這一天也就稀裏糊塗過去了,反正自打我知道警局裏都在議論我時,我就不怎麼開心了。晚上我加了會兒班,把工作進度趕一趕,又找個地攤兒糊弄一口,把晚飯解決了。
我騎著摩托車往回趕,趕巧電話響了。我心說誰的電話這麼會趕時間,但我騎摩托時也不能接他電話,我本來想這麼拖著,等回家了再把電話打回去,邪門的是,這電話響起來沒完沒了,一遍又一遍地催我。人家騎摩托都放個音樂聽聽歌,我沒音樂不想擾民,但也不想被電話鈴聲騷擾一路。我慢慢減速,停靠在路邊後把電話拿出來,沒想到來電並沒有顯示號碼。
這讓我挺奇怪,這種電話我還是頭一次接到,而且接聽後,電話那頭古怪地響起了一陣怪聲:“哦……”這聲音很沙啞,也很冷,給人一種從地獄傳出來的感覺。我不膽小,但也被刺激得渾身難受,我心說哪個渾蛋這麼無聊,拿我當禮拜天過呢是不?我對著話筒喊了幾句,問他是誰。可氣的是他把電話掛了。我低聲咒罵幾句,又繼續開摩托車。
人的思維很奇怪,有時候會出現頓悟的情況。也就是偶爾那麼一個靈感,我想到一個人,那個QQ神秘人,也隻有他能玩出這麼古怪的花樣來。記得他給我發過幾張圖片,全印證了,這也算是給我的一種提前警示吧。而這次他給我打這麼個古怪的電話又有什麼意思呢?我思前想後,最後的結論是,難不成他在提醒我,我最近可能有難嗎?這想法一直充斥在我的腦海裏,並伴隨了我一路。等到了我家樓下,我把摩托車停好後就往樓上走。今天很奇怪,樓道裏的燈壞了,就當我摸黑上去時,突然覺得身後迅速傳來一陣冷意,就好像有人把冰塊兒放在我身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