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專權劉誌得位
陽嘉元年(132年),漢順帝18歲,立貴人梁氏為皇後,皇後的父親梁商做了大將軍,掌握朝中大權。幾年後,梁商病死了,他的兒子梁冀又繼任大將軍,另一個兒子梁不疑做河南尹。從此,東漢曆史上時間最久、危害最烈的一支外戚勢力形成了,並支配了三個皇帝的遴選,成為漢桓帝劉誌榮登皇帝寶座的最直接的促成因素。
梁冀本是一個無德無才的紈絝子弟,長得鳶肩豺耳,兩眼直視,說話口吃,從小就架鷹鬥雞,無惡不作。不過依仗顯赫的外戚家世,世襲了執政大臣,不但根本不懂如何治理朝政,就連大字也認得不多。他內恃妹妹梁皇後駕馭漢順帝,外與宦官曹騰等人勾結,仗勢欺人,橫行枉法。
建康元年(144年),漢順帝駕崩,其子衝帝年僅兩歲,梁太後臨朝聽政。時隔半年,衝帝病死。順帝別無子嗣,隻得另求旁支,入承大統。於是征清河王劉蒜和渤海王之子劉纘,同入京師。太尉李固等大臣勸梁冀立年長賢明而又有威望的劉蒜,梁冀不同意,與梁太後秘密商定,立8歲的劉纘為帝,即漢質帝。仍由梁太後臨朝。
梁冀專權驕橫,根本沒把小皇帝放在眼裏。質帝雖然年幼,卻十分聰明。有一天朝會,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翻眼看著梁冀說:“此跋扈將軍也!”梁冀聽了又恨又怕,暗想這樣小小年齡的皇帝,已經如此厲害,如果等到他長大了,如何了得!不如除掉他,另立一人。於是暗中指使內侍,在餅中下毒,送給質帝吃。質帝吃了幾塊,一會兒就疼痛難忍,煩悶不堪,把太尉李固召來問:“吃了餅以後,肚中悶痛,喝點水還可以活嗎?”梁冀在旁邊趕快插嘴說:“不能喝水,不然會嘔吐。”話還沒說完,質帝已捧住胸腹大聲直叫,霎時間暈倒在地上,手足青黑,9歲的質帝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兩年中接連死了三個皇帝,李固怕梁冀又立幼主,從穩定政局考慮,與司徒(即丞相,管理民事)胡廣、司空(管理水利和土建工程)趙戒聯名寫信給梁冀,主張立清河王劉蒜為帝。梁冀沒有立即表態。恰巧這時被梁太後和梁冀選為妹夫的蠡吾侯劉誌從河間(今河北獻縣東南)來到京城。劉誌長得麵貌清秀,前年順帝駕崩時,曾入都會葬,被梁太後看到,想把妹妹嫁給他,因為國有大喪,不能議婚。過了兩年多,劉誌已經15歲了,梁太後召他入京商議婚事。正碰上質帝暴亡,議立新主。梁冀就想擁立劉誌,自己好做雙料國舅,久掌大權,使梁家長保富貴。可是在三公會議時,多數人主張立清河王劉蒜,與梁冀的意見相反,梁冀一時沒想出更好的辦法,隻得悶悶不言。
梁冀吃過夜膳,正在躊躇,突然中常侍曹騰等人求見,勸梁冀擁立蠡吾侯。曹騰說:“將軍累代為椒房姻戚,掌理萬機,賓客眾多,難免會有微小的過失。素聞清河王施政嚴明,如果立為皇帝,恐怕將軍會受到禍害!不如立蠡吾侯,可以長保富貴啊!”梁冀皺著眉頭說:“我也有此意,可是公卿大臣不一定讚成,怎麼辦?”曹騰又勸梁冀說:“將軍握有重權,令出必行,什麼人敢違抗?”梁冀不等曹騰說完,奮然離座說:“我……我意決了!”曹騰等人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梁冀重新召集公卿大臣,倡議擁立蠡吾侯劉誌為帝。他張眉怒目,聲嚴厲色,司徒胡廣、司空趙戒以下的官員,都被梁冀的淫威嚇住了,齊聲回答:“一切聽大將軍的!”
隻有太尉(管理全國軍事)李固和大鴻臚(掌諸侯及外族使者入朝禮儀)杜喬,堅持擁立清河王。梁冀不讓他們多說話,竟厲聲喝道:“散會……散會!”說完就進宮去了。李固還希望梁冀能舍劉誌立劉蒜,再次寫信給梁冀,說明立劉蒜的理由。梁冀收到信,隻粗略看了幾眼,就順手扔到地上了。
梁冀先向梁太後請下詔書,免去李固的官職,然後到洛陽西北的城門迎接蠡吾侯劉誌,當天晚上即皇帝位,是為桓帝。梁太後仍然臨朝聽政。
以虐易暴宦官橫行
俗話說,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桓帝成年以後,梁太後歸政於他,可是梁冀專權,桓帝事事還得看他的臉色,心中難免有幾分不快。桓帝皇後梁氏,專寵後宮,仗著姐姐梁太後和哥哥梁冀的蔭庇,恣意追求奢華,所用的帷帳服飾,全都光怪陸離,超過以前各代的皇後。梁太後駕崩以後,桓帝對梁皇後的眷愛漸漸衰減。梁皇後沒有孩子,妒忌心又特別強,每當聽到宮人懷孕,就想方設法陷害,以至於懷孕的宮人很少有能保全的。桓帝心中惱恨,因為畏懼梁冀,不敢發作,就疏遠梁皇後,足跡很少到中宮,致使梁皇後鬱悶成疾,到延熹二年(159年)七月,一命歸陰。梁冀的靠山又倒了一個。
梁冀專擅朝政,獨斷專行,無論大小政事,全都歸他一人裁決。宮衛近侍,都是梁家的走狗,無不仰其鼻息,趨炎附勢。百官升遷,都必須先到梁冀府上謝恩,然後才敢去報到上任,否則就會受到陷害、殺戮。遼東太守侯猛赴任時,沒有去向梁冀謝恩,梁冀就以莫須有的罪名,把他腰斬於市。
下邳(今江蘇睢寧西北)人吳樹,被任命為宛縣(今河南南陽)縣令,赴任時向梁冀辭行。梁冀的賓客親戚有很多在宛縣,就囑托吳樹給予照顧,遭到拒絕。梁冀怒容滿麵。吳樹到宛縣後,依法處治了好幾個貽害民間的梁氏賓戚,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而梁冀卻對吳樹仇恨更深。後來吳樹遷補荊州刺史,又去梁冀府上謁見辭別,梁冀假意為他設宴餞行,暗地在酒中下毒,吳樹喝罷酒出了梁府,不一會兒,就毒發倒斃在車中。
郎中袁著,才19歲,看到梁冀日益凶橫,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憤悶,上書譴責梁冀專權跋扈,要求他退位;又勸桓帝廢除誹謗之罪,以開天下人之口。梁冀得知這個奏書的內容,氣得幾乎要吐血,立刻派屬吏去抓袁著。袁著裝病詐死,用蒲草編成人的形狀,裝進棺材裏埋葬。梁冀開棺驗屍,識破袁著的詐謀,派出爪牙四處偵緝,捉住袁著,用棍棒活活打死。太原人胡武和郝潔,是袁著的好朋友。梁冀打死了袁著還不罷休,竟然屠殺胡武和他的家人,致使6O多人含冤而死;郝潔知道自己也難逃出梁冀的毒手,服藥含恨而亡。
安帝的嫡母耿貴人死後,侄兒耿承襲封為林慮侯。梁冀向耿承索要耿貴人留下的珍寶,耿承沒有給,梁冀就殺了耿承家族中的十幾個人。涿郡人崔琦,因為寫了一篇《外戚箴》規諷梁冀,在回家途中被梁冀派遣的騎士捕殺。
桓帝聽說梁冀大肆濫殺無辜,也有些惋惜不平;再加上梁冀氣焰囂張,每次朝會時,隻有梁冀可以胡言亂語,桓帝也不能反對他的意見,桓帝的不滿逐漸增加,由害怕轉為憤怒。
和熹鄧皇後的侄兒鄧香,有個女兒叫鄧猛,長得秀麗動人。鄧香中年病逝,妻子宣改嫁給梁紀。梁紀是梁冀妻子孫壽的舅舅,孫壽見鄧猛長得漂亮,就把她送給桓帝,被封為貴人。梁冀想把鄧猛認作自己的女兒,讓她改姓為梁,怕鄧猛的姐夫邴尊泄漏這件事的內情,就派門客刺死邴尊,還想把鄧猛的母親宣也一起刺死,以便滅口。
宣的家和中常侍袁赦相鄰,梁冀派遣的刺客夜晚去行刺,想翻越袁赦的房子進入宣家。袁赦聽見屋子上麵有響聲,懷疑是來了盜賊,立即鳴鼓召集眾人,經過一番打鬥,捉住一名刺客。袁赦一問,才知道是梁冀派來刺殺宣的。袁赦急忙告訴宣家,宣進宮向女兒鄧貴人哭訴。貴人隨即轉告桓帝,求他救命,桓帝聽了,怒不可遏,決心要除掉梁冀。
桓帝知道身邊的侍從多是梁冀的心腹,不敢輕舉妄動。有一天,桓帝上廁所,隻有小黃門(宦官,掌侍左右,受尚書事)唐衡相隨服侍,看看左右無人,就小聲問他:“宮裏邊有哪些人與梁氏不和?”唐衡說:“中常侍(宦官,侍奉皇帝左右及顧問應對)單超和小黃門左悺,以前到河南尹(主管京都事宜)梁不疑處稍稍失禮,梁不疑就把他們二人的兄弟抓進洛陽獄中,單超和左悺登門謝罪,兩人的兄弟才被釋放。中常侍徐璜、黃門令(宦官,管理宦官事務)具瑗,也和梁氏有嫌隙,不過口不敢言,忍在心裏。”桓帝不等他說完,就搖搖手說:“我知道了!”
桓帝由廁所回到宮中,立即召見單超、左悺,低聲對他們說:“梁將軍兄弟專權多年,脅迫朝廷內外,公卿以下大臣無人敢和他們抗爭,朕想把他們除掉,常侍等意下如何?”單超和左悺齊聲回答:“禍國殃民的奸賊,早就應當誅除,臣等才謀庸劣,還請皇上聖裁!”桓帝又說:“常侍等以為梁氏可誅,與朕意相同,可是要秘密商定計劃,才不會發生意外的禍患!”單超和左悺回答:“如果真想除掉奸賊,也不是太大的難事,隻希望陛下不要狐疑!”
桓帝堅定地說:“奸臣威脅國家,理應伏法治罪,還有什麼疑慮?”
桓帝又把徐璜和具瑗召入內室,在一起商定密議。最後由桓帝親自用嘴咬破單超的胳膊,歃血為盟。單超又再次叮囑說:“陛下既已定下大計,請不要再跟別人講,梁家耳目眾多,一旦敗露,禍將不測!”說罷,5位宦官就走了。
桓帝和宦官的這次密議,果然有人報告了梁冀,但是不知道謀劃了什麼事。梁冀心中對單超等人已有了懷疑,急令中黃門(宦官,侍奉皇帝左右)張惲進入皇宮宿衛,防備不測。具瑗令侍衛把張惲抓了起來,說他無故進入皇宮大門,圖謀不軌;又立即擁護桓帝上殿,召集宮中的尚書進殿拜見桓帝,告訴他們桓帝的密謀。桓帝派尚書令(主管宮中文書)尹勳持節管束宮中丞郎以下的侍衛,讓他們全副武裝守住省閣,把調兵的符節全部收繳到禁中。同時派黃門令具瑗召集了1OOO多名虎賁、羽林衛士,會同司隸校尉(負責糾察檢舉郡以上的官員並領京城及附近各郡事務)張彪,前去包圍梁冀的府第。光祿勳(掌管宿衛宮殿門戶等)袁盱奉旨收繳了梁冀的大將軍印綬,把梁冀降為都鄉侯。梁冀倉惶失措,自知大勢已去,服毒自殺,老婆孫壽也服鴆酒斃命。梁氏宗族姻親,無論老幼全被處死,棄屍市曹。其餘的親信黨徒,有幾十人被處死,3OO多人被免官,朝廷為之一空。梁冀的家產被變賣充公,合計達3O多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