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漸漸燃旺起來,男孩們同心協力把大樹根架在上麵。駱琳又有些奇怪:這麼大的幹枯樹根,他們從那裏找來的?
想到就問,廣鋒卻朝李強那邊努努嘴:“你去問他吧,他才知道。”駱琳自然不肯去,便想轉移話題。她一邊說著“我來幫手”,一邊拿起些砍下的枝椏,又問“要不要添柴”。廣峰連連說不行不行,拿過她手裏的枝椏放回原處。駱琳不懂,又像好奇寶寶一樣詢問原因。誰知廣峰故作神秘的笑笑,並不回答。駱琳氣不過,就輕輕刺了他一句:“找人出來玩嘛,怎麼還要打別人的旗號?”
廣峰聽到也不答話,還是在怪笑:“你知道啦?我假傳聖旨也是好心啊。對了,你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露天篝火晚會吧?有什麼疑問就問巴圖爾吧!他比我更專業。別打擾我了,我一會兒還要忙著喝酒呢。”
駱琳瞪他一眼,轉過身去坐下。
篝火架好了,最積極的還是廣鋒,利索地取出酒瓶遞給每個人。羅果兒也在邊上招呼大家一起來祝酒。眾人圍著篝火站成一圈,個個高舉酒瓶,都在說話,一時間亂七八糟。駱琳也聽不清大家都說了些什麼。隱隱約約中,她隻聽到身旁李強的祝酒辭中的斷續幾個字:“……今天……三生石邊……”
三生石?什麼東西?這幾塊石頭麼?
駱琳疑惑地扭頭去看——它們沉默地臥在地上,根本不搭理身邊的一切。
一邊喝著酒,一邊聊天。篝火的火光照不到太遠處,四周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到。這一堆火——在這一刻好像變成了世界的中心。
說著話,駱琳才知道:阿永和周靜瑤也是初相識。周靜瑤、廣鋒和羅果兒是從同吾過來找巴圖爾玩的。兩地很近,隻有幾個小時的車程。阿永卻是因為從晉安跑到同吾玩,正好遇上廣鋒和羅果兒要到蒙原,就索性跟了來,說是和兩人一起來吃羊肉。
阿永在晉安開了一家“影吧”。最近因為搬遷,新址正在裝修,他就把事情全扔給了家人,自己出來玩。
“你是從晉安來的啊?你的酒吧在晉安哪裏?”駱琳有些興奮地問阿永。在晉安大學上學的她,當聽到阿永從晉安來時,竟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在四清路。”麵對駱琳興奮的表現、本應該驚訝的阿永卻仍然微笑著回答。那微笑中,也仍然帶著那種落寞味道。(這個有故事的人。四清路——外篇的一、二、三、四都出現了。“遺世而獨立”的冰雅、“守規之人卻行逾矩之事”的寧川也該在外四裏出現了吧?可是牙牙卻懶得寫外四了。)
*
接著聊下去,駱琳更加吃驚了:世界真的很小嗎?
阿永和修魚安在晉安結識並成為很好的朋友,後來在假期時還和修魚安一起到同吾玩過。所謂“人以群分”,或者說是“臭味相投”,總之他也就成了廣鋒和羅果兒的好朋友。
而廣峰的朋友,當然也就是李強的朋友了。
駱琳對於阿永的灑脫很是欽佩,羅果兒卻說:“這家夥就是沒心沒肺,能不管事就不管事。”阿永笑一下,默默喝酒,也不反駁。
“你剛才說,你是認識了修魚安才認識他們的?”
“是啊。修魚安是我和羅果兒的死黨,在晉安上大學。他寒假時帶阿永回同吾玩的時候,我們就和阿永認識了。剛好那時巴圖爾也在同吾,我們幾個一起吃遍了同吾呢。”廣鋒搶著回答。
“修魚安啊……”駱琳喃喃地自言自語,臉上一副“這事情真有趣”的表情。
廣鋒馬上察覺了:“你怎麼好像對他很感興趣?不對呀,你和他應該沒見過啊。”
聽了廣鋒這話,駱琳撇撇嘴:“張嘴閉嘴就要給人當哥,連我上的哪所大學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
廣鋒一下啞了。幾年沒見,他還真的不知道駱琳上的什麼大學。幸好他還不算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廣鋒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啊!你上的是晉安大學!”
看著駱琳得意的笑容,廣鋒更加確定了:“怪不得,怪不得你聽到修魚安的名字反應會那麼奇怪呢!原來……”說了一半,廣鋒忽然停了口,看向這邊的笑容也微微僵了一下。
駱琳看著廣鋒的臉明暗變幻,很是奇怪:他怎麼了?
再仔細看,她才發覺廣鋒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邊。
驚訝之中扭頭去看——沒什麼啊?隻有安安靜靜坐在地上的李強。再看李強,也沒有什麼不對勁。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被跳動閃耀著的火光所映襯——忽明忽暗,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
他……
駱琳正有些糊塗時,聽到李強的問話:“你和修魚安在同一所大學啊?”
他的語聲平穩,隻聽得出一絲好奇。
“嗯。不過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什麼?”李強顯然對這種說法有些迷惑。
“他在我們學校名氣可大了。校園明星呢!我當然認識。”
“哇!”廣鋒一聲誇張的大叫,倒把李強和駱琳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他還是老樣子,就喜歡當公眾人物。”
“珍珠總不能讓稻草埋沒了自己的光芒。”李強微笑著拎起酒瓶。
“靠!他根本就是愛現。放了暑假不回來看看,竟然跑去旅遊了,下次見到他一定把他灌趴下。”廣鋒擺出一份忿忿不平的表情。
“也不叫老大了?”羅果兒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廣鋒身邊,悠悠地說。
“嘿嘿嘿嘿……”鬼笑幾聲,廣鋒打起了馬虎:“來,羅果兒,喝酒喝酒……”
“靠!就找我,你怎麼不敢找巴圖爾喝?”
……
*
看著對麵的兩人笑鬧,駱琳轉過身低聲問李強:“他們都叫你巴圖爾?”
“朋友們都這樣叫我。”
“原來我們還不是朋友。”
“不是。”李強有點不好意思:“你也叫我巴圖爾吧。以前的事別在意。”
話音剛落,羅果兒就跑過來想拿李強當擋箭牌了。李強剛舉起酒瓶,廣鋒果然就偃旗息鼓了。
“原來你才剛升大二,修魚安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羅果兒喝了酒有些興奮:“正好我們打算找個時間去晉安玩,這下可又多了個招待我們的人。我得給修魚安說說,讓他好好照顧學妹。”
說笑幾句,羅果兒又跑回廣鋒身邊,硬拉著他坐到一直沉默的周靜瑤身邊。
*
相識的經過和相互的關係,實在是有趣而又曲折。很快,大家就熟絡親近了許多,不像開始時那麼拘謹。廣鋒帶頭,羅果兒也使勁攙和,拉大家起來一起跳舞。
駱琳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下,跳交誼舞或勁舞都很奇怪。看看大家,有人動有人不動,更有人捧著肚子笑,看來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廣峰叫嚷起來:“亂搞亂搞,要跳當然要跳蒙古舞了。巴圖爾快來帶頭。”
李強真的帶頭跳起來,眾人參差不齊地學樣,圍著火堆轉起來。李強忽然放聲高唱起來,雖然駱琳聽不懂唱的蒙語是什麼意思,卻覺得比那天聽到的祝酒歌更加高亢,伴著火焰和風聲,別有另一種味道。
酒與歌舞、篝火和駿馬。駱琳覺得自己的心空曠起來。不知不覺地喝了很多酒,卻沒有一絲醉意,是不是都被風吹走了?
累了,大家圍著篝火坐成一圈。雖然是夏天,草原有風的夜晚還是很冷。這時的身體好像屬於兩個世界,胸前是熊熊的火焰,非常溫暖,閉上眼睛可能就會誤以為自己在做日光浴;背後卻是呼呼的勁風,整個脊背就像浸泡在冰水裏。
也許現在是後半夜了吧?可是駱琳一點也不覺得困。大家靜靜地坐著,誰也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駱琳也在想,不過思想卻仿佛不受控製一樣,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在腦子裏來來去去,如同在舉行一個盛大的遊行。站台、北極熊、課本、CD、口香糖,奇奇怪怪的種種東西,不知是從哪個隱秘的角落裏偷偷溜了出來,在腦海裏聚會……
忽然,就聽到吉他聲。羅果兒輕輕彈著他的吉他,是《白樺林》。
一個人跟著輕輕唱、兩個人跟著輕輕唱。慢慢的,大家都跟著唱了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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