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蔣經國還要忍痛出席中常會,否則,一但大權旁落,比死更可怕。
1987年8、9月間,醫官程壽山為蔣經國量血壓,量完後嚇了一跳,蔣經國的血壓居然隻有正常人指數的一半,他立刻向蔣經國醫療小組的召集人報告,然後連忙把蔣經國送往“榮總”急救。
蔣經國進入“榮總”五號“總統”病房,醫生作了初步檢查,立刻為他作緊急輸血處理,輸了500CC,才將病情穩住。
這次蔣經國入院被檢查出大部分內髒功能都已明顯衰退,有的已出現嚴重壞死的傾向,這對一個糖尿病患者來說,意味著離死期不遠了。這事除了蔣孝勇及醫生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為了穩住人心,蔣經國的車隊還是“早出晚歸”,就是早上開出官邸,晚上再開回官邸,車裏是空的,蔣經國人躺在醫院裏。
1988年元旦前後,蔣經國的病情加劇,服侍他多年的侍衛們對他的心理起伏周期了若指掌。一般每個禮拜二晚上,蔣經國就開始心情煩躁,因為明天要開中常會。
蔣經國開始焦躁時,沒有人知道他在煩什麼,也沒有人幫得上忙,照料他吃飯就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有時候他火氣上來了,或病痛難忍,他就用力拍床,但怕驚擾到隔壁的蔣方良,鬧一會就平息了。
1月12日晚上,又是禮拜二,蔣經國依然煩躁不安,從他的表情判定,蔣經國又將難熬此夜了,可誰也沒有想到這竟是蔣經國在人世間度過的最後一夜。
七海官邸一片寂靜,在他幽暗的房間裏,侍衛人員看著這位“元首”在和死神作最後的搏鬥。他身邊沒有任何親人,隻有隔壁房間躺著患病的妻子蔣方良。兒女中蔣孝勇在台灣經常陪侍身邊,長子蔣孝文由於生活奢靡,飲酒過度,加上糖尿病病變,導致意識力喪失,儼然成了一個缺乏意識的“植物人”。次子蔣孝武在新加坡工作,長女蔣孝章在美國,身邊缺少子女的護愛,更增加了蔣經國的孤獨淒涼情緒。
第二天早上,秘書王家驊很早就來了,經過一夜折騰的蔣經國顯得疲憊不堪,他吩咐了王家驊幾句,叫王家驊先走,去中央黨部叫今天的輪值中常委再代表他主持中常會。王家驊走後,蔣經國粒米未進,不停地上床下床,在輪椅和床鋪之間徘徊,他的情緒比往常更為浮躁,侍衛副官隻有不停地將他扶上床,扶下床,整個上午都在重複這組動作。
蔣經國很快就向侍衛說明自己的胃不舒服,那天官邸裏恰巧隻有薑必寧醫師,薑必寧是來官邸看蔣方良的心髒病的。薑必寧問蔣經國哪裏不舒服,蔣經國告訴他腸胃。但是,薑必寧不是腸胃專家,忙聯絡負責蔣經國腸胃科的羅光瑞醫師,誰知不巧的是那天一大早羅光瑞到外地去了。薑必寧聽了十分緊張,後來好不容易才同羅光瑞聯絡上。
此時,蔣經國已經忍不住身體的疼痛,告訴一旁當班的翁元:“你們找人想想辦法,我實在痛苦得不得了啊!我全身都不舒服啊!”侍衛們除了安慰他外毫無辦法。蔣經國不斷地在床上翻來覆去,樣子十分痛苦。
到了11點多鍾,蔣孝勇到父親房間探視,之後,他告訴侍衛們,他要到士林官邸和老夫人吃飯,便離開蔣經國的房間,蔣孝勇沒有想到這是自己同蔣經國最後一次告別。
蔣孝勇走了不久,蔣經國還是不舒服,他找副官翁元進去,問:“孝文呢?”翁答道:“在餐廳外麵用餐。”蔣接著問,“孝武呢?”副官回答:“孝武先生在新加坡。”蔣“哦”了一聲,又躺回床上。
大約11點40分,蔣經國開始嘔吐。他大口大口吐了一床,全都是褚黑色的血。官邸裏一陣忙亂,所有的醫生、原先服侍蔣方良的護士都開始過來幫忙處理。12點50分他再坐起嘔吐,大量鮮血從口鼻中冒了出來,就在侍從及醫師們驚慌措亂之際,蔣經國倒臥在床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病床邊隻有心電圖還在顯示蔣經國的心搏,醫生說,那是蔣經國心律調節器的聲音。醫師們不敢停手,因為心律調節器製造著生命現象穩定的假象。
蔣經國便這樣沒留下一句遺言,猝然離開人間。
中午1點鍾,蔣孝勇趕回七海官邸,他衝進臥房,望著醫師們急救已無聲息的父親,蔣孝勇沒有哭。然後他跪下來,磕了3個響頭,告訴尚在急救的醫師們,“好了,不要再救了。”
蔣方良得知消息後,坐著輪椅,帶著氧氣瓶進來,到蔣經國身邊抓著他的手,邊哭邊喚著他的名字,但蔣經國再也不能應聲了。
當時,宋美齡正在士林官邸。蔣孝勇隨後前往官邸向祖母宋美齡報告父親的死訊,並陪宋美齡到七海官邸見蔣經國最後一麵。
蔣經國曾在身體狀況遽然惡化之後,指示兒子,母親毛氏生前,他未能在膝前盡孝,所以他適當時機,希望能遷葬在母親墳旁,永世陪伴母親。
1988年1月13日晚,台灣“行政院”院長俞國華宣布蔣經國於當日下午3時50分病逝,終年7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