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在重慶的日日夜夜(1)(3 / 3)

“救國會”七君子之一的史良,在“婦指會”裏擔任聯絡委員會主任和宣傳組長,她同宋美齡接觸較多,兩人關係也比較好。史良認為,宋美齡接受了西方民主思想熏陶,“不像蔣介石那麼法西斯”,對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也較誠懇”,“胸襟也比較開闊”,對部下也很寬厚,但是多疑,經常花樣百出考察部下。張紫葛著述的《在宋美齡身邊的日子》一書中就記載了宋美齡從背景、人品、能力等多方麵對他明察暗訪的事。

1939年1月,國民黨召開五屆五中全會,雖然提出仍要“堅持抗戰到底”,卻把相當精力轉向對付共產黨。會上確定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方針,設立“防共委員會”,通過了《限製異黨活動辦法》。此後,這些不和諧的聲音也在“婦指會”裏產生回響,特別是一般工作人員中,偶有大的意見分歧,便指責別人是“共黨分子”,猶如異類。宋美齡雖然也對共產黨心存戒意,卻秉承“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的古訓,以開明的態度調處內部意見分歧和矛盾,比較好地堅持了團結抗日的方針。

1939年4月,“婦指會”遷渝後辦的第一期婦女幹部訓練班畢業,宋美齡打算舉行隆重的畢業典禮,最後同中央訓練團的一期黨政訓練班畢業典禮合並舉行,蔣介石親臨現場檢閱了學員的軍訓情況並致訓詞。婦女幹訓班學員在當天的畢業典禮上表現出色,得到宋美齡熱情洋溢的表彰。

沒想到,學員中都為宋美齡引以為豪的畢業典禮的意義發生了強烈爭論,吵得一塌糊塗。幾位大膽的學員提出,隆重的畢業典禮勞民傷財,對抗戰毫無意義,而指導長竟把這誇大成“為全國婦女爭了光”,極為荒唐。她們還認為,絕不能說男女在完成任何曆史任命方麵都一模一樣,不承認性別差異這個客觀事實,將會強婦女之所難,等於坑害婦女。而且,在當代中國談“婦女平等”無異於掩耳盜鈴,“我們指導長如果不是第一夫人,能夠當得上指導長嗎?”這些尖銳的批評自然遭到反對者強烈的駁斥,針鋒相對誰也不甘勢弱時,反對者便拿出了當時政治環境中的“殺手鐧”,指責持批評意見的人是“赤色分子”是“共產黨”。

宋美齡並沒有因為那些尖銳的批評而生氣,她讚揚了雙方為了探討事理坦率自言,提議各人保留自己的意見,在以後的生活、工作中繼續研究。宋美齡強調隻有漢奸言行是必須立即鏟除的,雙方爭論的幾個問題都同漢奸言行風馬牛不相及,應該講民主自由。

學員中的爭論平息之後,做助手的留美同學陳紀彝提醒宋美齡,恐怕那幾個批評者有政治背景,並問她是否放棄反共了。宋美齡輕鬆地表示,隻要不是漢奸就不用多生枝節。她告訴陳自己絕不放棄反共,但現在是中華民族生死攸關的時刻,抗日戰爭壓倒一切,信仰之爭必須暫時不管。“日本侵略者在南京的令人發指的暴行,問過誰是共產黨誰是國民黨,誰信仰什麼主義嗎?什麼也不問,隻要是中國人,他們就肆意奸淫擄掠,殘暴屠殺。事情不是清清楚楚的嗎?”

據張紫葛《在宋美齡身邊的日子》一書記載,關於信仰和黨派之爭,宋美齡和陳紀彝還有一段討論。當時鄧穎超也在“婦指會”工作,同史良關係很好。陳紀彝同她倆都有工作往來,雖然因信仰分歧都沒什麼好感,但相較而言,寧可同鄧穎超打交道,也不願同史良周旋。陳紀彝認為史良麻煩,感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宋美齡立刻糾正道:“史良並不是小鬼,鄧穎超更非閻王。我一向認為,政治、宗教,都該信仰自由,不能把信仰和人性混淆。我們反對異黨異教分子,隻是信仰上的冰炭不容。但不能因為信仰相反,就輕視人家的人格,抹煞人家人性上的真善美之點。”她認為史良是個老好人,並不壞。

陳紀彝若有所思,又問黨派之爭該如何解決。“像美國那樣,全民投票選舉,誰當選了誰任總統,誰執政。”宋美齡不加思索地回答。

宋美齡從小在美國接受教育,對美國的民主政治是十分推崇的。1942年5月,宋美齡曾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為《新中國的出現》,明確提出了實行民主政治的主張:

我以為民主政治的意義就是代議政治。而“代議”這個字眼,我以為是代表人民堅定不移的意義,而與一般政客的那種毫不負責、煽惑人心的口號迥然不同。此外在一個真正的民主國家中,少數黨是不能不顧到的。我反對任何一種僅讓一個政黨永久享有絕對權力的製度。這種製度可說是對真正民主政治的否定;民主政治是必須有自由思想和進步的,可是一黨製度就沒有這兩個要件。隻要是少數黨的行動無悖於國家的利益及安全,那麼它是應該得到思想與行動的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