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亞曆山大快速出兵埃及,受到波斯統治者重稅之苦的埃及人,把他當作解放者,張開雙臂來歡迎他,公元前332年11月,他(可能)就在孟斐斯加冕為法老。隻有《亞曆山大傳奇》曾經提及一次加冕,但它可能沒有正式的儀式;亞曆山大被簡單地宣告為王室血脈的最新傳人,並被授予王室的頭銜與花飾。《亞曆山大傳奇》根據這個傳說指出亞曆山大大帝實際上是最後一位法老涅克塔涅布之子,據說亞曆山大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玄武岩製的涅克塔涅布雕像,上麵寫著:“逃走的國王將回到埃及,不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個青年,且將降服我們的敵人波斯。”就像高地亞斯王宮裏的繩結傳說一樣,像這樣的銘文都是為了現實需要而倉促設計的。因為《亞曆山大傳奇》中帶有許多源自埃及的符號,它可能完整地保留下此次造訪的原版傳說。
這時被擁為神王及法老繼承人的亞曆山大,在建立這樣偉大的功業後,一定開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超乎凡人的神靈(以古代世界的詞彙來說)。人類有神性的說法才剛開始流行:斯巴達將軍來山得(死於公元前395年)是第一個被當作神來崇拜的人(在薩摩斯),但亞曆山大在後來所建立的模式,才成為以下幾世紀統治者的模範。在這裏,我們看到他的第一個“不死的暗示”。可以想象的,這些考慮促使他決定到離孟斐斯300英裏、位於利比亞沙漠中的錫瓦,去參拜阿蒙神廟。
阿蒙是一個長著羊角的男性神祇,希臘人將他當作宙斯,早在公元前5世紀時,就有一些希臘城邦開始祭拜他,但他主要還是一個埃及的神祇。亞曆山大的降生傳說指出奧林匹婭斯所生的是阿蒙的兒子,而不是腓力的。亞曆山大想要發掘有關他的血統的真相(阿裏安、庫丘斯、賈斯廷),他想要超越柏修斯和海格立斯的成就(斯特拉波、阿裏安)。阿裏安更指出,亞曆山大想問阿蒙在遠征過程中應該祭拜哪位神祇。可想而知的,亞曆山大希望在展開下一步計劃之前先得到神諭的認可,這個計劃就是以自己的名字建立一座城市,作為埃及的行政中心。阿裏安和普魯塔克都將亞曆山大港的建立時間置於遠征錫瓦之前,但庫丘斯、狄奧多拉斯及《亞曆山大傳奇》則認為在此之後,雖然沒有任何明顯的因果關係。
錫瓦之行首次向我們展現亞曆山大的“欲望”(希臘字為pothos),而這成為阿裏安之後的敘事主題(阿裏安已經用了“欲望”這個字,當時亞曆山大抱著渡過多瑙河的“欲望”,庫丘斯也經常提到“欲望”這個詞彙,不過用的是拉丁字)。這個字眼似乎蘊含著一種羅曼蒂克的向往,一種想要“超越”的欲望,它也和“祈求”一詞有語源上的關係。在這種情況下,它的欲望也就有了宗教的層麵。這個詞彙在開拓東方的過程中一再出現,不可否認的是,遠征軍必須因此而暫時休兵。
錫瓦朝聖之行成為亞曆山大史家定型化的敘述片段。他們說這是一段直接穿越沙漠的旅程,甚至暗示說還穿越了蓋塔拉窪地。但實際上亞曆山大必然是沿著海岸道路走到馬特魯港口(帕利東尼姆),然後從這裏進入陸地。根據卡裏西尼斯的說法,大多數人回憶,引導這支隊伍的是一群烏鴉;托勒密更進一步說,這群人是由兩條會說話的蛇引領。狄奧多拉斯對這個綠洲作了生動的描述,它的長寬大約有50斯塔德,其中有一神奇的太陽泉,白天泉水很涼,晚上才溫暖起來。“神像被翡翠和其他寶石覆蓋著,他以相當特殊的方式來回答那些來求神諭的人。他被放在一艘金船上,由80個祭司扛在肩上,他們由神明引領而非按自己的意識行進。”亞曆山大和高級祭司之間實際的交談內容,有許多非常不同的記載。普魯塔克、狄奧多拉斯、賈斯廷和庫丘斯都依循克利塔朱斯的說法。卡裏西尼斯指出亞曆山大大帝被尊為宙斯之子。普魯塔克和普及本都說亞曆山大被尊為阿蒙之子,而作為法老他已正式成為阿蒙之子。假如亞曆山大沒有在孟斐斯加冕,這樣的稱號一定會使他感到意外,而且會使他深深思索自己的神聖地位。
這個故事提出了一個有關亞曆山大自己和神之間關係的大問題。對希臘人(及馬其頓人)來說,阿蒙就是宙斯的別名。從此,亞曆山大阿蒙的信仰成為他的特色,他定期向他獻祭,並希望可以葬身在他的神廟內。他是否真的把自己當成他的兒子?他對於侮辱“聖父阿蒙”的行為,往往有憤怒的反應,而菲羅塔斯對亞曆山大行為的不滿也就在這裏;克雷塔斯則因為嘲弄亞曆山大的這個行為而被殺;歐皮斯的暴動者諷刺亞曆山大的神聖血緣,結果導致許多人被處決。波斯華慈指出,他的憤怒是因拒絕否認他的父親腓力而起,而且他主張雙重血統(包括神仙與凡人),就像海格立斯與狄索庫利等英雄一樣。根據伊菲普斯的說法,亞曆山大在公元前324年加冕為阿蒙之子。雖然他有可能真的把自己看成阿蒙之子。但結果證據卻是矛盾的。在討論亞曆山大的神格化時,我們將再次麵對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