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認為極其了解夜元澈的蘇青山也有些迷茫了,他脫口而出的話恨不得抓回來再塞回到腹中去,他張了張嘴,最後一甩雲袖坐在了木椅上,木椅有些硬,他坐的有些急,硌疼了他的屁股,他微微蹙眉,杵著下頜瞅著一臉思緒的夜元澈。
“我說公……”悶不吭聲的蘇青山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你說……這天兒可否會下雨?”夜元澈將他視作空氣,口吻淡淡,那雙如黑曜的眸子與墨黑的天空的融為了一體。
他們客房的窗子衝向後院的方向,後院長滿了一顆有一顆的大樹,每每到夜裏,風拂過,樹葉就會泛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掩蓋住了一切蟲鳴蛙叫的聲音。
“難說……”蘇青山漫不經心地說。
然而,老天爺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下一場大暴雨。
‘轟隆’一聲巨響。
一道刺目如銀刀的光芒劃破了天空,將暗沉的天狠狠的撕裂。
“烏鴉嘴。”夜元澈掃了他一眼,冷冷的撇下了一句話隨即朝門外走去。
蘇青山真是躺著也中槍啊,明明是他問的自己會不會下雨好不好,誰知道老天爺會這麼配合他呢。
“誒公子,你去哪兒啊,下雨了啊,你好歹披件外套再走啊。”蘇青山匆匆從梨花架上抄起一件薄大氅追上了他,稀裏糊塗的他連門都忘記了關。
瓢潑大雨,愈發的大。
暴怒的雷聲撕裂在耳畔,刺目的閃電如一頭野獸的眼睛定定的瞪著地麵上的一草一木。
深夜的街空無一人。
豆大的雨點洗刷了春日的浮躁,將空氣染上了一層愈加冰涼的涼風。
遠處。
依紅妝單薄的身影奮命的在街上奔跑著,任雨澆在她身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已被澆透,跑了太久的她筋疲力盡的蹲在地上,地麵上積了深深的水窪,水窪浸濕了她的鞋子,她粗喘著氣,回頭朝後麵候,一個人也沒有,還好,他們沒有追上來。
“不能,一定不能去官府。”單純的依紅妝喃喃自語,小手撐在地上爬起,用僅有的力氣繼續朝前方跑,一路上踉踉蹌蹌的不知摔了多少次。
纏纏綿綿的雨如瀑布一般,模糊了依紅妝眼前的路,她擎起小手隨意抹了一把濕乎乎的小臉兒。
拐角有一處避雨的地兒,依紅妝唇角牽起一抹淺笑朝那個拐角處走去。
忽地。
一道模糊黯啞的聲音似是在她背後響起:“依攻……依攻……”
聞聲,依紅妝的心一哆嗦,渾身愈發的冷了,她攏了攏衣裳拖著沉重的步子在地上爬行,這樣她的存在感會稍稍少一些。
冰涼的大雨讓夜元澈的神智稍清醒了一些,烏黑的天伸手不見五指,出門有些急的他連個燈籠也忘了打,他摩挲著前方的黑暗一步步的探尋著,他不放過每一絲影子,有時候甚至會可笑的撲了個空。
就這樣。
在暴風驟雨之夜,在刺骨寒涼之春。
他不厭其煩的尋找著這個倔強的少年。
踉蹌跑到拐角處的依紅妝在朦朦大雨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心裏如跳躍進許許多多的小球兒,緊張的她窒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夜元澈的武功底子不容小覷,她三腳貓的功夫怎能和他硬碰硬。
他就是那石頭,自己就是那雞蛋。
“依攻……”夜元澈無休無止的在寂靜的黑夜裏喚著他,那長長的尾音拖著空洞的回聲兒讓依紅妝的小手死死的揪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