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氏公子(修)(1 / 2)

見大廳中隻坐了個李雪鬆,老僧入定似一動不動,卻沒有李叔身影,張虎疑問:“怎麼沒見李叔?”

“去孟叔那裏了,說是商量過兩日采買之事。”

孟叔是鎮上老人,與李叔私交甚好。為人耿直和善遠近聞名的老好人,鎮上人都對孟叔甚為敬重。可憐年過半百,仍是孤家寡人,其實多年前孟叔有妻有子美滿幸福,許是老天妒忌不幸降臨。

一日,孟叔年僅三歲的兒子忽然走失,這種打擊讓孟叔一夜間白了發,多方尋找仍是杳無音訊。孟嫂自責難安,日日以淚洗麵,入夜似能聽見,自己孩子的啼哭聲,那麼無助與淒涼。衣帶漸寬,人憔悴,終還是病了,苦苦掙紮了三年,還是沒能熬到與孩子相聚的那日,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丟子喪妻,這一連串的遭遇,壓垮了男人挺直的脊梁,自此之後,本就和善的孟叔,對人更是比以往好上三分。與人為善,積德還願,不過是希望,那走丟的孩子能遇上個好人家,有個好去處,莫做那路上的孤魂野鬼。早亡的妻子,飲口忘川之水,將前塵過往忘懷,來生能幸福終老。

孟叔在臨近蒲城有個親戚,每半年總要去住上數日,趁這個機會,鎮上的人總是讓孟叔帶些城裏的稀罕玩意回來。久而久之,見鎮上托付的人多了,孟叔索性定下了去城裏的日子,帶上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趕著小馬車,浩浩蕩蕩的去城裏采購。

這次跟著孟叔的是李家兄弟,高瘦的那個叫李斯,人倒是跟他的名字一般斯斯文文,矮壯的是武館李源,身體健碩,聲音粗獷,一開口仿佛這空氣都在震動。這倆親兄弟,一文一武,幫了孟叔不少忙。

蒲城雖比不上京城富貴,卻也熱鬧繁華。路邊商販高聲吆喝,琳琅滿目的商品,著實吸引了隨行李家兄弟的目光。知道兩人初次進城,孟叔放慢步伐,倒也是由著兩人,東瞅西看挑挑揀揀,為自家媳婦買上一兩個玩意。

看見一個賣玉的鋪子,想起鎮上人所托。交代李家兄弟一聲,孟叔向門庭幹淨明亮的玉鋪子走去。

夥計很是熱情,為孟叔推薦所謂的鎮店之寶。玉件很美,形若遊蛇,色澤清透,玉的紋理渾然天成,當得起“鎮店之寶”之稱號。無論是成色還是外觀,竟有幾分肖似孟叔贈與幼子的玉佩。但給滿月的孩子買玉,玉件不一定頂好,成色中上便可,左右不過是個紀念。對於普通人家來說,若是貴重之玉,玉勢太強,怕反倒折煞了孩子。

孟叔笑著拒絕了夥計的推薦,卻難掩眼中的讚賞,夥計見是個識貨懂行的人,故而更為熱情,依著孟叔的要求,推薦些賣相更為溫潤的玉件。攀談之間,夥計壓低聲音,頗為神秘的向孟叔訴道,玉店裏間不僅有上等玉石珠寶,更是有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為人占卜未來,消災避難的大師。

夥計見孟叔笑而不語,登時急了連聲高喝,恨孟叔不識貨。夥計說這大師遠近聞名,多少名人雅士趨之若鶩,千金而擲,就為了讓大師算上一掛。這大師老神秘了,就連夥計天天守在店裏,都未能見其廬山真麵。

這種事機緣巧合,信則多慮致靈驗,不信則無知亦無礙。

將盒子揣在懷中,和善的與熱情的夥計告別後,孟叔便出了玉石店,離店門幾步站定等著李家兄弟。李家兄弟滿載而歸,見孟叔在等,便慌慌張張跑來,別看李源健碩,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也是靈活。

這世上機緣巧合,真是讓人防不勝防,一切不過發生在頃刻間。

跑到孟叔跟前時一時疏忽未留意,踩到碎石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傾倒,見大事不好,李源本能的身子一扭,堪堪站穩,自然未留意方才手中握著的一小盒胭脂,已然飛了出去。

就在李源栽倒之際,孟叔便見一盒胭脂,直麵而來,下意識的側身躲過。而偶然行至孟叔身後的男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這人也倒黴,不過是與友人上街閑逛,便遭此意外。

身著絲綢錦衣,頭戴金玉發冠,腰間翡翠玉石,腳踏皮毛葛履,手持古木折扇,端是副貴公子模樣。何其富貴,何其自信,又何其高傲。這貴公子名喚王世充,而立於其身旁,頗為痞氣的便是其友人鄧鄂龍。

說起來,這兩人在蒲城可是大有來頭,或者說是他們父親在蒲城,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王世充之父便是蒲城城主,而蒲城城主潔身自好為民請命,是位深受居民擁戴的父母官。較之王父沉穩氣度,王世充則大度不足,高傲有餘。在優異環境下成長的王世充,與他父親有著十分的神似,隻是未經時光打磨的璞玉,總有太多棱角。

作為鄧家的幺子,受到鄧家上下的寵愛。隻是現下鄧家幺子,每每令家人撫額歎息,鄧家人苦思冥想,亦是不知到底哪裏出了岔子,讓這顆本正直的苗子越長越歪。鄧鄂龍是沒覺得怎樣,脾氣性格打從他一出生便是這樣。每次見家人撫額歎息,鄧鄂龍更是沒好氣的諷道,這苗子本就是歪的,能長正才有鬼。那理所當然的模樣,氣了鄧母猛掐鄧鄂龍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