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男友遭人垂涎可不可以算是無上光榮的事?
富蕷努力思考這個問題。發現自己的虛榮心並不旺盛,所以決定不把這種事列為自己的光榮象徵。抵達了男友的租屋處,她也明白了康恕餘輝煌的“被倒追史”,百思不得其解:
“真奇怪。這種事不是隻會發生在類似我家老板那種帥又多金的男人身上嗎?怎麼你桃花運也這麼猖獗?”世間的男人有缺貨至此嗎?
康恕餘隻能苦笑:
“女人追求多金男子為的是錢,追求俊帥男子為的是色與虛榮心約滿足,而這兩類的女人條件往往也上佳;至於再不濟一些,或條件劣些的女人,便在同等層次中尋找浮木般的依靠,也挑著同層中較為出色的人,能看、能負責、能養之終生不必愁;條件不好的女人也有一套擇偶的標準。我相信纏我的這些女人是萬般不敢著想你上司那樣的男子為夫婿的。”
分析得很好,心態也可以原諒。女人向來隻會口頭喊女權,骨子裏絲毫不見長進,富蕷點點頭,問:
“那你想怎麼做呢?要嚴拒房東之友,以及斷絕趙太太的癡想,以及酒家小姐的包養意願,恐怕要先搬走才行哪!”
“我確實決定搬走了。今天來這裏,是要你做個見證,我不希望我的任何決定會因隱瞞而令你不快。今天約了趙太太來,是要跟她談明白。由於趙城生前是工地裏的好多伴,也幫助了我不少,我學工程,但隻限於知識領域,真正的經驗並沒有,是他教我,才讓我有今天的。因此他突然病故,我希望能對他們一家子有幫助,直到趙太太嫁人或穩定收入,但這僅止於這樣,我不會讓她有其它的想法。你覺得如何?”
富蕷驚笑:
“你的錢如何運用是你的事,何必問我?你尚不是我丈夫,我沒有多事的習慣。”不會吧,現在就當起老夫老妻了?
康恕餘握住她的手:
“說『幫忙』很容易,但真正做下去恐怕會好幾年,我希望你一開始就參與,那麼我們成夫妻之後,你才不會有怨言。”“為什麼?”
“因為我會把所有錢交給你打理。”
好偉大的責任。全天下的男人都這麼懶嗎?都當女人是理財專家?
“我不要——“
敲門聲突然傳來,終止了他們的討論。富蕷看著康恕餘,他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的是顯然刻意打扮過的趙太太,她手上抱著兩歲的小兒子,裙邊站著六歲大女兒;一身紅白相摻雜的洋裝因有小孩抓握而顯得幾分狼狽。
“阿康,我沒有遲到吧?我沒有想到今天你會約我來,害我都沒有什麼準備,隻抹了粉、搽了口紅而已,我……”她略為高揚的聲音倏然停止,隻因看到了他的套房內早已端坐了一名女性——並且是為康恕餘所承認的女朋友的那一位!
“進來坐。”康恕餘抱過小女孩,率先進入房內。
“你好,敝姓富,你可以叫我富小姐。”
不舒服的感覺又湧上來了,這種感覺一如她每個月要交管理費、水電費,種種“不人道”的必要支出前所浮現的抗拒十分相同。而通常,這情緒湧現時會令她尖銳不已,並且萬分捍衛自己的“所有物”。
捍衛金錢與捍衛自己的男人是否都是相通且可理解的?不然她為何備戰了起來?隻因明白又有女子垂涎入她的領域中。
也許說起來有點霸道,但康恕餘基本上已貼上了一張標簽,名為“富蕷所有,想搶必究”。
知道有人喜歡他是一回事,發現喜歡他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否則她哪來這麼旺的火氣?
“這……這是什麼意思?”趙太太聲音尖了起來,泡泡眼中儲量甚豐的水分立即化為珠淚成串往下掉。
想起來有點壞心,但富蕷真的認為她適合去當哭孝女,必定財源廣進。
康恕餘遞上一盒麵紙:
“以前我沒有女朋友,所以許多話沒有挑明來說,怕傷人,但如今我已有心愛的女子,未來更可能成為伴我過一生的妻子,有些事,便不得不說了。”
“你不管我們母子三人了?”趙太太哭吼著質問。
靜靜待在一邊的富蕷正為他說“心愛的女子”也就是她,正沾沾自喜,忘了今夕是何夕,暈陶陶地傻笑,所以沒有加入討論中。
“我不會不管。但愛情本身是自私的,我不會要我的女朋友陪我一同遷就他人,而教她委屈了,所以今天我必須向你說明白。我會繼續盡我棉薄之力幫助你,但我不會與你結婚;再來,我的能力十分有限,你必須振作起來去工作了,這世間沒有誰能讓誰靠一輩子的,你得肩挑起自己的責任。”康恕餘平和地說著。
“你好狠的心呀!我身體不好,我公婆又沒什麼錢,那些兄嫂當然不會管我死活,以前還會拿一些錢給我,現在都不會了!你們好狠心呀……”
接下來這個女人是不是要表演上吊了?
富蕷心中充滿疑問,但仍沒說什麼,努力吞下滑到唇邊的冷嘲熱諷,由得康恕餘再主導全場。
“趙太太,也許你該想想為什麼愈來愈少人願意伸援手幫助你。別人也有家庭,也有自己的負擔,沒有人理所當然必須幫助你;人人皆有惻隱之心,但也明白救急不救貧的道理。你讓自己傷心太久了,一年半了,或許你隻是緊抓著悲傷迫使別人不得不憐憫你,生怕一旦振作起來,不再有人資助你,凡事皆要自己來。這樣是不行的。你並不是一無所有,你有公婆願意幫你帶孩子,讓你可以四處走,四處去吐苦水,那麼,日後當然更有空閑去找自己的營生做。看在趙城的分上,我依然每個戶會資助你一萬元,日後會彙入你的帳戶內,至於不斷的見麵,叫我想我們還是避嫌的好。”他相當語重心長地說著。
“反至你就是嫌我死了丈夫,又拖著兩個孩子;你也嫌我沒知識,沒有她穿得好看,又是坐辦公桌的!”
老天啊!這女人真的很番,很不開竅耶!富蕷幾乎要大聲歎氣兼破口大罵出來。普通有骨氣有節操的人也會因康恕餘的話而自省並且羞愧,然而這女人……這番女人真是死腦筋地執拗,讓人想海K她一頓。
“你要這樣想也無妨。”
“我真是瞎了眼,以為你是會負責任的好人,原來你也是勢利眼,枉費我家阿城生前對你那麼好——“
“如果你想要每個月的一萬元補助被我取消的話,你盡量說沒關係。”
再也忍不住,富蕷冷淡地丟下這句話,成功地堵住無知婦人的使潑。
說也真是稀奇,原本張牙舞爪的女人立即變臉成為無依柔弱的小婦人,向康恕餘尋求支持:
“阿康,她威脅我,你要替我作主。”
可惜她不夠了解康恕餘,他或許很善良、很好說話,但不代表他沒主見;該堅持到底的事,無論別人怎麼說,都無法改變他分毫。
“又不是你丈夫,哪敢替你作主?”富蕷低頭摳指甲,風涼地說著。
原本已經夠吵雜的小空間,上帝似乎認為不夠看似的,於是讓第二位不速之客蒞臨。
那位擁有鑰匙的房東之女林小妹在沒有宣告的情況下開門入內,原本想給白馬王子一個驚喜,反而成為被嚇到的那一個人。小小檳榔西施——說“西施”是抬舉了,不如以”檳妹”明之較為恰當,雙手插腰,炮口首先瞄準情敵一號,趙太太是也。
“喂!你又來要錢了呀?天下哪有那麼好的素(事)整天哭夭就會有錢?那你怎麼不去路上當乞丐算了?出氣(去)啦,我這裏不要你來啦!”小檳妹以房東的架勢趕人了。
趙太太向來懼檳妹如虎,乃因她目前所居之地恰巧也是向檳妹之父所租,而檳妹之父看她可憐已半年沒收租了。要是不小心正麵惹上林家任何人,以後恐怕要恢複繳房租的日子,所以她隻能低頭啜泣,躲在角落以可憐姿態示人。
富蕷倒是開了眼界,看著年方十九、二十的小妹妹一身性感的扮相,不知道該不該猜測她在某種“奇特”的地方賺著“輕鬆、免經驗、月入數十萬”的那種工作。
阿康先生真是老少鹹宜,連小妹妹也吸引得了。她不會笨得看不出來小女生的語氣中充滿著對屋內唯一男性的占有意味。
“林小姐,你不以為不經我同意就開門進來是極不恰當的行為嗎?”康恕餘沉下臉,隻有口氣溫文如故,但聰明一點的人都應該看出他動怒了。
偏偏檳妹的IQ依稀彷佛尚未進入啟智階段,站著三七步,手臂架出茶壺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