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8章 準故鄉(1 / 1)

故鄉,是人降生和生長之地。離開它之後,對它懷有刻骨銘心的懷念,那是人之感情的自然流露。而我還有一個準故鄉,那就是我下鄉插隊落戶的地方。我在那裏生活了近三年,對它的情感,比之故鄉,有過之而無不及。

七十年代中期高中畢業後,我下鄉插隊,下放的地方叫翁源,同行的有三男四女。翁源當時是大隊的名稱,下轄樂家,龔家,張家,下徐,上升,舒家,饒家,施家,閩家九個自然村,還有一個養豬場和一所小學。

初期,我和幾名同學住在龔家。說來也巧,我們住的房,竟是黨的九大代表的家。他的妻子和兒子對我們都很客氣,又驚又喜地住了幾天。接著,又搬到了樂家。再三,在大隊的安排下,我和另幾位同學,又輾轉到了養豬場。開始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新生活。

拔芋葉

養豬場有十幾名農工,種幾十畝水田,養幾十頭肥豬。豬,每天都要吞吃大量的飼料。而我的工作,就是從野外,采集飼料,供豬們大吃大喝,養得它們體肥剽壯,供人宰殺。

夏季,種的芋頭葉已長得高大,人在芋葉下,外人根本看不出。我站在地溝裏,費勁地拔下芋葉。第一次拔,全然不知芋葉的厲害。那就是它滲出的水,流在人的皮膚上,奇癢難忍,經驗老到的人,都有防範,而我全然不知。於是,當我的手腳,不經意碰到芋水,就立即癢起來了。用手抓,越抓越癢,並出現一團團的紅包。使人像猴子一樣,手腳不停,亂蹦亂跳。沒辦法,一個字“忍”。

毒辣的太陽當頭曬著,身上又奇癢,真令人心躁氣浮。於是,周伯母便教我塗些肥皂,浸泡在涼水中,人才慢慢平靜下來。

不可思議的是,這芋水沾在雪白的汗衫上,一團團黑跡,洗也洗不掉。我的老母曾經替我保留了這件汗衫,並念叨:“吃了苦喲。”

賣黃豆

年未弱冠的我,離開父母,在養豬場自食其力,夜晚,心就飛到家中。每日重複地機械般地在田野裏幹活,總想換點花樣。有一次,場裏有一些黃豆要出售,我自告奮勇,推著獨輪車,進城賣黃豆。

獨輪車,連輪子都是木頭做的,用桐油一罩,新時發黃錚亮,用久了,則變黑。在今天,隻有在民俗館才能看到。推獨輪車,肩上一根帶子,套在獨輪車的扶手上,兩隻手,則扶在扶手上。這樣,肩手並用,兩手平衡,目視前方,奮力才能前行。

第一次推獨輪車,再加上兩隻籮筐裏還盛著近百斤黃豆,自然吃力,獨輪車也不“聽話”,彎彎扭扭,一直蛇行。弄得我手心紅腫,還起了血泡。走了十幾裏山路,好不容易到了鎮裏,人都虛脫了。但隻能強打精神,學做買賣,大聲吆喝“賣黃豆”。但是,買者寥寥。隻見紅輪西墜,隻好打道回“家”。

回到場裏,場長見我黃豆沒賣掉多少,看了我一眼,隻是神秘地笑了笑。

送豆腐

養豬場的老舒是做豆腐的高手,替他打下手的是一位名叫紅梅的姑娘。每天下午,老舒推磨,紅梅下豆,白花花的豆汁便從磨盤四周流淌下來。爾後,去豆渣,燒豆漿,添石膏,壓水份。第二天清晨,一板板豆腐便做成了。

鄰近之處,有一713礦,工人之多,食堂之大,每天都需要豆腐。因此,場裏每天都要將豆腐送到礦上。不知怎的,有一回這任務落到了我身上。

迎著朝陽,我挑著兩板豆腐,晃晃悠悠,走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小扁擔一上一下,發出“吱呀吱呀”的怪叫聲。說實在的,我很願意來送豆腐,其原因之一是我有一同學,沒有下鄉,而到713礦當工人了。我想見到他,敘敘同學情。

到了食堂,大師傅很熱情,端茶又遞水。得知我是下鄉知識青年,伸出大拇指誇我“不錯,吃得苦,以後有出息”。硬是留我吃了一頓紅燒肉加青菜的中飯,不過,我沒敢放開肚量,不好意思,隻吃了七分飽。

之後,在他們的工人宿舍裏,我找到了同學,也算是公私兼顧了一回。

往事如煙,逝者如駒

從養豬場幹了幾個月之後,我便來到大隊做通訊報道員,廣播線路員,後來,還任大隊團總支書記。在準故鄉,我待了兩年多。之後,便來到省城讀大學。我是從準故鄉出來的,我懷念那裏的山山水水,懷念那裏的艱辛生活,懷念那裏的父老鄉親。

離開準故鄉已經三十多年了。身在省城,雖然回去過幾次,但總還會想起在準故鄉的歲月。 夢牽魂繞的準故鄉,我還會回到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