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交友處世篇(9)(2 / 2)

【譯文】

字諭紀澤兒:

已經很久沒有兩江的送奏折的人到北京的消息了,所以一直沒有給你們寫信。前些天收到你臘月二十六日的來信,今日在固安路上,又收到你正月初七的來信,信中的一切都知道了。我已經將十二月十七至除夕之間所發生的事情都寫在日記中,最近就可以寄回。

正月燈節以前幾乎日日應邀參加宴席,隻有初三、初五兩日沒有宴請,但每日隻到一家而已,有重複的就辭謝不去,而不像李、馬二人,每日竟然要去四五家赴宴。估計是因為我在京為官已久,輩分又高,所以邀請的人較少。軍機處和弘德殿的各位同僚對我很是敬重,比去年冬天我初到之時的交情更加篤厚親近了。九卿中的諸位官員,對我也很少有批評的言語。隻是我生平最不願和權勢利益有所沾染,更不習慣用詭詐的心機與人交往,所以我打算不再擔任京官,也不願久居直隸總督之位。大約履任一年我就稱病辭職,如果到任後有掣肘之處,並不會等一年期滿,自然會提前辭官。

接家眷北來的事,我很難決定,由你與你母親好好商量一下決定。或者全家今年春天就回湖南,或者全家北來保定,明年和我一起回湖南,都可以。如果決定全家來保定,三月初就可以出發。我二十日出京,先去查勘永定河。二十七八日可到保定,接印後就派施占琦回金陵,他二月二十日後就能到金陵。你把書箱交給施占琦由他從上海運來京城,你就可奉侍母親北行了。

我臨別時饋贈的一萬四千餘兩銀子,三江兩湖五省全送到了,但亦豐厚。加上捐款和雜費共一萬六千左右,加上用度一千餘兩,再帶兩千餘兩赴任,共用兩萬兩。我已寫信給應敏齋,由作梅在我存下的私款中提出該款。估計該項存在後路糧台的已有三萬多兩,我家在這二萬兩之外不可再取分毫了。你與作梅先生、雨亭方伯密商,設法把餘項用去。凡是散財最忌有名,總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一有名就會附帶來許多障礙,把餘項或做善後用度,或做報銷局的部費,不可捐作善舉費)。至囑至囑。我一生以享得大名聲為憂慮,如果是清廉的美名更恐折損了自己的福氣。

杜小舫寄來的兩張彙票已令高列三塗銷寄回去。你們進京,可到雨亭那裏提取幾千養廉銀做路費,其他的仍放在雨亭那裏另款存庫,我罷官後可能會把它當作養老的費用,已是極豐裕的了。紀鴻和幕府等人都沒跟隨我查勘永定河,他們二十三日才出京到保定來。此諭。

滌生手示(固安工次)

同治八年正月二十二夜

三一遺囑

【原文】

一曰慎獨則心安。

自修之道莫難於養心。心既知有善,知有惡,而不能實用其力,以為善去惡,則謂之自欺。方寸之自欺與否,蓋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獨知之,故《大學》之《誠意》章兩言慎獨。果能“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力去人欲,以存天理,則《大學》之所謂“自謙”,《中庸》之所謂“戒慎恐懼”,皆能切實行之。即曾子之所謂“自反而縮”,孟子之所謂“仰不愧,俯不怍”,所謂“養心莫善於寡欲”,皆不外乎是。故能慎獨,則內省不疚,可以對天地,質鬼神,斷無行有不慊於心則餒之時,人無一內愧之事,則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寬平,是人生第一自強之道,第一尋樂之方,守身之先務也。

二曰主敬則身強。

敬之一字,孔門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則千言萬語不離此旨。內而專靜純一,外而整齊嚴肅,敬之工夫也;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氣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驗也。程子謂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四靈畢至。聰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饗帝,蓋謂敬則無美不備也。吾謂敬字切近之效,尤在能固人肌膚之會、筋骸之束。莊敬日強,安肆日偷,皆自然之征應。雖有衰年病軀,一遇壇廟祭獻之時,戰陣危急之際,亦不覺神為之悚,氣為之振,斯足知敬能使人身強矣。若人無眾寡,事無大小,一一恭敬,不能懈慢,則身體之強健,又何疑乎?

三曰求仁則人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