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致諸弟:習字須先摹歐字
【原文】
沅、季弟左右:
二十二日申刻接專丁二十日發緘,二十三日辰刻接馬遞十八、九兩日發緘,得悉一切。應複各件,條列如左:
一、駱去文繼,湖南局勢不能不變。裕公赴粵,似難留。南公之局,且待文公蒞任後,認準題目再行具奏。吾非怕硬也,恐難為南老耳。
二、建德二馬業已到祁,尚有要證未到,難遽結案,一月後再說。
三、武明良改紮南岸甚好。添人之詳,已照準矣。吾方欲另招一營以防南岸,添一哨豈不便益?
四、沈霍鳴已未令其當巡捕矣。渠好體麵,保和縣後即不願當巡捕,例也情也。谘回江西一切尚可略緩。
五、彭山屺因濠牆草率而摘頂,並革營務處,所以儆河溪兵也。現患瘧未愈,遲當以中軍位置之。
六、辛秉衡、李熙瑞均可留弟處當差。辛、李,衛、霍(西漢之名將)也,弟好待之。
七、細閱來圖,辦理真為妥善。戰守既有把握,則皖城早遲終可成功。特守濠之法尚未詳言及之,不知已定章程否?
八、紀澤以油紙摹歐字非其所願,然古今書家實從歐公別開一大門徑,厥後李北海及顏、柳諸家皆不能出其範圍。學書者不可不一窺此宮牆也。弟作字大有心得,惜未窺此一重門戶。如得有好帖,弟亦另用一番工夫,開一番眼界。紀澤筆乏剛勁之氣,故令其勉強習之。
九、公牘之繁,深以為苦。節後少荃赴淮,僅餘一手為之,則更苦矣。今日飛函去請意誠,不知其肯來否。
十、季弟錯諸枉之道,極為當今要務。愛禾者必去稗,愛賢者必去邪,愛民必去害民之吏,治軍必去蠹軍之將,一定之理也。第所謂諸枉者何人?弟如有所聞,飛速告我。
日內聞廣德收複,此心略為舒暢,然寧國尚未解圍,焦灼仍深。字之忙亂,與九弟之忙相似。
鹹豐十年七月廿三日
【譯文】
沅弟、季弟左右:
我於本月二十二日申時接到了專丁二十日送來的信,二十三日辰時又接到驛馬傳來的十八、十九兩日發來的信,現在信的內容我都已經知道了。信中提到的各項事情,現在都給予一一答複,排列如下:
一、駱已離職,現由官文接任,如此一來,湖南的局勢必然會發生變化。裕公打算前往廣東,看來也很難挽留。關於南公的事情,暫且等到文公上任後,見機行事,再行奏明。這不是我欺軟怕硬,而是不想南公為難而已。
二、建德二馬已經到達祁門,不過重要的證人尚未抵達,所以了結此案尚需時日,看來要等到一個月以後再說。
三、武明良改往南岸駐兵,這是件好事。增招兵勇的詳細報告已被批準,所以我正準備另外招募一營兵勇,用以防守南岸,現在又增加了一哨兵勇不是更方便嗎?
四、我沒有再讓沈霍鳴當巡捕。這個人很愛麵子,自從被保舉做知縣後就不願再擔任巡捕之職,不過這樣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覺得回江西的一些相關事宜還可以再緩一緩,等等再說。
五、因草率修築壕牆一事,彭山屺不僅被摘去頂戴花翎,而且革出營務處,原本的打算是儆戒河溪兵。如今他正患瘧疾,尚未治愈,待痊愈之後,可以將他安置在中軍的位置上。
六、辛秉衡、李熙瑞都可以留在你那兒效力。這兩人非一般的莽夫,都是如同西漢名將衛青、霍去病一樣的俊才,你要好好提拔他們。
七、你寄來的軍事形勢圖,我已經仔細審閱了,可見你將此事處理得非常穩妥。既然戰與守都已經有把握,那麼皖城之戰遲早能取得勝利。隻是關於防守壕溝的辦法還沒有闡明具體詳細說明,不知道是否已經定下了章程?
八、紀澤在來信中說不樂意用油紙臨摹歐體字帖,但是縱觀古今書法家的成就,可知他們其實都是在歐公的書法藝術的基礎上另辟門徑的,像後來的李北海與顏、柳等大家都沒有脫離歐體的影響。但凡學習書法的人,一定要從歐體開始入門。你在書法習字方麵很有心得,遺憾的是並沒有真正領略到歐公書法中的神韻。如果有幸能找到好字帖,你也應該再下一番功夫練習一下,以開闊書法方麵的眼界。紀澤下筆時,缺陽剛強勁之氣,所以一定要督促他多多練習。
九、最近公文公務繁多,整日纏身,使我非常苦惱。過節後少荃趕赴淮地,隻剩下我一個人處理那麼多事,負擔一定更為繁重。今天我已經發出急信,請意誠前來相助,隻是不知他是否願意。
十、季弟現在要做的緊要之事,是學會如何處置各種小人。愛惜禾苗的人必然會盡量除去稗草,愛惜賢才的人必然會遠離奸邪之徒,愛護百姓的人必然要懲治殘害百姓的貪官汙吏,要治理好軍隊就必須清除敗壞軍紀的將士,這些道理都是顯而易見的。不過我還不知道你說的那些小人究竟是何人,你如果聽到傳聞,了解到實情後,請迅速來信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