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可以預料的事實。而到了那時,一切彌補可就晚矣。也許,當我們的後代麵對枯涸的長江,遙想曆史上的98抗洪,他們將根本不可理喻,還以為是前人們杜撰了一段有趣的故事,而顯示民族的幽默呢。
幽默?不錯,一個令人心悸的黑色幽默!
但是,隻要我們頓時警醒,一切從頭做起,從現在做起,從防洪做起,還來得及。
而科學治水,就是最好的防汛抗洪,也是目前與我們與長江對話的最為合理的方式之一。
我們不僅要從前人的治水曆史中吸取經驗與教訓,還可參照國外的防汛抗洪經驗為我所用。
巴西是世界上水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擁有全世界百分之十的淡水。巴西境內河流縱橫、降雨豐沛,卻少有特大洪澇災害。除了巴西人口密度小外,最重要的還是巴西江河流域的植被沒有遭到破壞。為此,政府采取了一係列的預防性措施予以保護:建立受法律保護的森林公園和生態保留地;專門立法,規定江河上遊及主要支流兩岸應保留一定寬幅的防護林帶;製定整個流域經濟發展戰略時,也考慮了保護植被環境、防洪防澇的問題;教育江河流域的民眾自覺行動起來保護生態與植被等等。
荷蘭全國有四分之一的土地低於海平麵以下,而百分之六十的荷蘭人正是居住在這些低窪的地區。荷蘭西南部又是多條河流的入海處,經常受到水患的威脅與侵襲。過去,荷蘭人以為防洪就是抬高堤壩,他們直到20世紀初還是這麼做的,後來才發現堤壩越高,危險越大。如今,荷蘭的防洪建設是以疏導為主的多種形式的組合。比如,在窪地鋪設管道,建設抽水站用以排水;在缺水的地方開挖運河,把水引過去;對需要靠堤壩保護的城市不斷加固;深挖河床、拓寬河道……總之,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科學設計。鹿特丹以南的三角洲工程,便是荷蘭綜合治理的一個典型性係統工程,除了一圈圈的防洪大堤將大片大片的低窪地和城市保護起來外,還有排水管道、抽水站、運河、泄洪區和可開啟式的大壩等各種設施。
日本是一個自然災難頻發的國家,不僅地震,洪災也大。對待洪水,日本重視的是水利基礎設施的投資與建築,其堤壩防洪標準可治一百至兩百年一遇的洪水,現正試驗在近城區修建一種新型的寬達幾百米的超級大壩。這種大壩不保證洪水絕對不出來,但能保證即使出來也不會毀壞大堤。
美國的密西西比河采用一百五十至五百年一遇的防洪標準,對保護城市和重要經濟區的其他河流堤防采用百年一遇的標準。
與外國橫向比較,我國不僅沒有巴西的植被保護,沒有荷蘭較好的綜合治理措施,也沒有日本、美國可防百年以上洪水標準的水利設施。長江堤壩的防洪標準,還隻能控製十至二十年一遇的常發性洪水。
科學知識、專家學者、水利設施等,在防洪中正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
98特大洪水,對我國的綜合國力也是一次檢驗。幾十萬部隊的緊急調用,數百萬群眾的及時上堤,運輸力量的及時到位,通訊網絡的密切聯係,高新技術的成功運用,葛洲壩、隔河岩等水利樞紐工程的蓄洪錯峰……都在這次抗洪救災中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這也是98水災雖大,卻未動用荊江分洪工程而將損失減少到比1931年、1954年長江流域特大洪水的危害少之又少的原因所在。當然,也不應忽視激蕩回旋在整個中國大地上空的英雄主義豪情所起的巨大作用。
同時,也應該看到其中透露出來的一些重要信息。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新的長城”、“嚴防死守,人在堤在”、“誓與大堤共存亡”等口號自始至終成為98抗洪的主旋律。血肉之軀構築堤壩擋水,勇則勇矣,但其機巧、智謀與人類的發展、與科學治水極不協調。發展到後來,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嚴防死守,人不在堤也要在”的口號。這不禁使我想起了義和團的勇士們光著赤膊、塗著一些古怪的符號衝向八國聯軍的槍彈與炮火構成的嚴密火網中成批成批倒下的悲壯情景。在槍彈與洪水麵前,血肉之軀能擋什麼?人的價值與尊嚴何在?人類正跨入21世紀航天時代的大門,我們也應該“鳥槍換大炮”,舍棄蒙昧原始的思維、聲音與行為,完成曆史性的科學轉軌才是首當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