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你在哪?”
管家的聲音很焦急,十歲的黃藥師躺在一人高的草叢中聽的清清楚楚,大概是因為他總往河邊跑,管家也找出了規律,隻是沿河到處是高高的草和蘆葦蕩,哪是那麼容易找到的,他被暗殺了這麼些年,躲人的功夫早就是一流。
管家的聲音逐漸遠了,黃藥師才爬起來向草叢深處走去,再往裏就是漂流河的蘆葦,這條河水流並不快,沿岸都是厚厚的蘆葦蕩,飄飄搖搖的擋住原本很清澈的河水,這裏沒什麼人來,大人們抬水洗衣服有更方便的去處,小孩更不被允許來這裏玩,因為蘆葦蕩一直長到水中,一個不小心就會看錯踏進河裏。
黃藥師徑直走到蘆葦深處,直到可以看見粼粼的水光,才小心的停住腳,沿著河岸走了幾步,撥開草地,能清楚的看到一個孩童手腕粗細的木樁被釘在河岸邊,上麵係了一條繩子,順著繩子看過去,是一艘僅能容一人的小舟。
黃藥師踏上這一葉小舟,解開繩子,慢慢的躺下。
這是十歲的黃藥師最喜歡的地方,躺在船上望著天空時,有一種特別安靜的祥和,兩岸的蘆葦蕩遮擋著小舟的前進,也遮擋了他的視野,從低處望去,天空就像一條藍色的緞帶,靜靜的飄在上方,觸不到卻看得見,叫人莫名的踏實。
兩年前,八歲的黃藥師跌跌撞撞跑到這裏來時,四周安靜的蘆葦給了他很大的保護。因為沒有人會來這裏,他終於無聲的大哭了一場,四歲之後他就未曾再哭過,可那一天當他躲在厚厚的蘆葦中,再也沒有人看著他,他也不用再留意任何人時,他露出了孩子的一麵,隻是沒有人看到,壓抑的哭泣絲毫沒有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見,過了,便再無痕跡。
有些人隻把心事往肚子裏咽,黃藥師就是這種人,有時候他恍惚想起小時候纏著父母的自己,竟有點不太真實,他記性太好,有些事情隻是忘不了,卻也是不能忘,隻有記得他才能活命,他活著的意義就是活命,如此迷茫。
黃藥師靜靜的躺在船上想著無良大師說過的話,他還小,可是他知道無良大師這個人,因為這個人很有名,有名到整個皇朝人人皆知,也因為這個人是他最羨慕的人,他羨慕一切過的自由自在的人,早幾年,他甚至羨慕那些能正常生活的人,如今他也可以正常生活了,可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
無良大師是在今早出現在他麵前的,見到無良大師那一刻,他就知道無良大師是為他而來,那瞬間一亮的眼神,他不知道已經見過多少回,隻是這次不太一樣,因為他能感覺到此人沒有惡意,所以他仍然坐在原處看著遠方,並沒有說話的**。
無良大師似乎非常好性子,挨著他坐下,也看著遠方,還看的非常入神,過了一個時辰,無良大師才說了句他聽不懂的話,“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吧,你這孩子也忒沒童趣了些。”
黃藥師,“我快成年了。”
無良大師,“你今年多大了?”
黃藥師,“十歲。”
無良大師,“那還好,還是兒童一個啊。”
黃藥師,“你找我有什麼事?”
無良大師滿麵的笑容更加有深意,他伸手在黃藥師頭上摸了一把,終於看到這個孩子出現了孩子該有的表情,原來沒有人摸過他的頭啊,無良大師歎息著從懷裏摸出兩條鹹魚,給了黃藥師一條,自己率先啃起來,看到黃藥師有點猶豫,又一把按在他頭上,“吃啊,我自己做的,話說這時代的鹽可真貴,也是儲備物資啊。”
黃藥師終於也湊到嘴邊小口的吃起來,姿勢已經有了長成以後的優雅,雖然他不明白什麼是時代,什麼是儲備物資,但是他相信很快就會明白,到了現在,他已經知道這個名滿王朝的人來找他絕對不是吃鹹魚這麼簡單。
一大一小兩個人默默的吃了半條鹹魚,無良大師把鹹魚放在膝蓋上,擺出一副高深的姿態來,表情嚴肅的說:“其實我今天本來隻是來看看,因為預知了一些事與你有關,此事本不該告訴你,但是我改變主意了,你有一個島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