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陶壺(1 / 3)

茶藝館的窗沿邊擺了個盆栽架,潘生坐在窗邊觀察青苔球的顏色,身後是黃鸝悅耳的笑聲,跟那串銅質的門鈴發出的聲音一樣好聽。

茶室中間搭了個小舞台,今天的茶客還挺多,江展眉穿梭在客人中,看起來高興的很。等到上座率差不多了,她便坐在台下笑:“黃鸝,把你最拿手的曲子拿出來。”

黃鸝兩個嘴角勾起來,唇邊還有對小梨渦,一笑百媚的。“我哪有什麼拿手的?隻學過幾段,也就隻會那幾句。”

招風耳吹了聲口哨,起哄道:“那就唱幾句給我們聽聽!”

其他客人聞言也跟著起哄,江展眉一雙眼尤其明亮,鼓掌也屬她最起勁,看起來迫不及待想要一飽耳福。

黃鸝捏了把刺繡扇,小拇指微微翹起,眼神一轉,嬌俏地看向江展眉:“江小姐,我的茶可準備好了?”

“當然!給你準備了最貴的普洱和雀舌香片——”江展眉對著她笑,雙眼都拱成了彎月。

潘生驚奇地打量她們,心想著怎麼這兩個曾經的情敵關係能這麼好。

黃鸝眼波流轉,突然開口唱:“金粉未消亡,聞得六朝香,滿天涯煙草斷人腸。”

就這三句話唱了半天,潘生也聽不懂她唱的好不好,開始打起了哈欠。

黃鸝忽然左手一抬,慢慢悠悠把手裏的花手帕遞給了江展眉,江展眉依舊笑著,接了帕子唱道:“怕催花信緊,風風雨雨,誤了春光。”

一句話又是唱了半天,黃鸝趁著空檔飲了口茶,二人相視而笑。黃鸝放下杯子,雙手捧著扇子道:“小生——書劍飄零,歸家無日,雖是客況不堪,卻也春情難按。”

江展眉像模像樣地用手帕遮住自己半張臉。

黃鸝繼續道:“小生帶有扇兒一柄,贈與香君,永為訂盟之物。”

江展眉作嬌羞狀,接下了那把扇子。

茶客們鬧哄著叫好,潘生迷迷糊糊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潘生晃著身子聽曲兒,茶香縈繞在他鼻尖,他透過縷縷熱氣,能看到室頂的吊燈。吊燈是陳舊的白色,燈罩蓮蓬狀的往下扣,罩上鍍了幾隻淡紫色的小鳥。小鳥在展翅,可惜飛不出去,隻能定格在一小方天地裏。

大門被推開,一群人湧進來,吊燈晃了幾下,小鳥振翼似要高飛——飛不出去的。潘生定睛,豬扒全和鬼手曾領頭走進茶館,都是滿臉堆笑的。

潘生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了。他“噌”的一下站起來,警惕地盯住他二人。鬼手曾四處望望,隨手在一位茶客桌上抓了把棗,咬一口,嚼兩下又吐出來,“呸,怎麼不甜?”

茶客瞪眼:“你是土匪啊?怎麼上來就吃我桌上的?”

鬼手曾斜眼道:“小氣吧啦的,老子嚐嚐怎麼了?”

招風耳深吸口氣,嘴角一扯,露出張笑臉,“全哥,來喝茶?”

豬扒全環視四周,“生意不錯啊,都快客滿了。”

招風耳給阿龍使了個眼色,阿龍便起身,讓開自己的位置:“來,弟兄們都來坐這兒。”

豬扒全不動,臉上還是笑嗬嗬的,“你那位置不好,看戲嘛,要坐正中間——”他指了指離小舞台最近的那張桌子。那桌的客人正捧著茶,聚精會神地聽著曲兒。

潘生抿唇笑,走過去道:“全哥啊,咱們五湖幫——五湖四海皆兄弟嘛,上次的事兄弟們多有得罪,今天……”

鬼手曾打斷他的話,直接上去敲敲中間的桌子,對著幾位茶客道,“喂,你起來,還有你,我們要坐這兒。”

潘生咬牙,這幾個豬仔擺明了今天就是來砸場子的。幾個茶客茫然抬頭,阿龍衝上前:“豬扒全,你別太過分啊!”

這下茶客們都望了過來,台上的江展眉和黃鸝的聲音放大了些,可惜已無人理會。

豬扒全不疾不徐地走上台,笑眯眯看著黃鸝,半晌,突然握住她的手:“你,是在不夜城唱歌的那個?怎麼,不夜城的錢還不夠讓你賺的,又跑來這兒唱?”

黃鸝倒不慌,反拉住他的手,“大哥,來者都是客,在不夜城,您喝酒聽我唱,來這兒呢,您就喝口茶聽我唱。”說完掙脫開他的手,想把他引到窗邊空著的茶座上去。

豬扒全卻不吃這套,直接摟住了她的肩,江展眉變了臉色,上去就想擋住黃鸝,豬扒全一瞥眼,又笑開了:“這茶館裏還真藏著寶呢,”他笑嘻嘻地掃了眼弟兄們,“南州的美人都在這兒唱曲兒,陸和生給多少錢包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