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們端著餐盤,門外的光也潑在他們頭上。潘生一眼就看到了花鼠,賊眉鼠眼,雙手戴了手套,正拎著一袋子東西正要往裏走。
潘生走進大廳,花鼠的頭發被陽光染成了白色。再走近他一瞧,又是滿頭的黑色了。
潘生叫他,他便停下來回頭望。
花鼠的眼和他對視上,麵上湧出懼色,他回了頭加快腳步往二樓走。
潘生跟在他後頭,又叫了一聲:“阿浩!”
花鼠惴恐道:“你要做什麼?”
潘生忽然抱愧,走近他說:“我就是問一下你最近有沒有困難的地方?跟哥說,哥幫你……”
花鼠不搭話,轉頭繼續往樓上走。
潘生跟在他身後,也上了樓,嘴裏嘰裏咕嚕個不停。
“你妹妹怎麼樣了?身體還好不?要是……”
花鼠立即停住腳步,臉上也凶煞起來:“你要怎麼樣?你們不許動我妹妹!”
潘生見狀,也來了氣,“你不識好歹!我懶得理你。”
花鼠橫眉瞪眼,而後轉頭離去。潘生眈眈道:“還想給他點錢,不要拉倒,不識好人心!”
眼見花鼠的背影消失,潘生不高興的往反方向走,路過一間間包廂,快接近樓梯口時,忽然聽到其中一間包廂裏傳來熟悉的聲音:“錢還給你,你點點。”
潘生站住腳,側耳聽裏麵人的講話聲。
“老五,你真好意思?”
這氣湧如山的聲音,是陸和茗在講話。潘生想,這人怎麼隨時隨地都在生氣?他要是像陸和茗般有錢,不過三天就能把自己的臉笑爛。
陸和茗又說:“你好意思叫女人來替你做人情?你但凡有一點出息,你好意思做這事嗎?”
潘生把耳朵貼在門上,又聽到了陸和生的聲音。
“我不知道她是跑去找你,如果提前知道我斷不會讓她過來。”
“好,好,好得很!”陸和茗氣咻咻道,“我說她怎麼突然對我那麼友善,又主動開口要那塊茶餅,我當時就該想到不對勁……”
“啪”地一聲,潘生好像聽到了一遝錢摔在了桌麵上,
“現在錢還給你,你點點看——多給了你兩倍,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你不必去遷怒她,也拜托你不要再去打擾她。”
陸和茗大怒:“我找她又怎樣?你攔的住?還是說你這個老板連員工的私事也要管?”
接著就是凳子腳在木地板上的摩擦聲,應該是有人站起來了。潘生一驚,怕兩人正要推門而出,於是趕緊扭頭跑下了樓。
再見到陸和生,又是在三天之後了,在茶館的門口抬頭望,依舊能看到一片澄空。
茶館自從上次被鬧了一場後,而今已被重新翻修,牆上的壁畫和木架上的陶藝品也是新買的。潘生正站在窗邊認真研究一幅色彩暗淡的壁畫,畫上畫著一個長發女人在追打一隻雞。
江展眉是跟著四眼豪一起進來的。潘生聽到四眼豪在問:“我這幾天都難見到生哥,我們賭場和錢莊的生意他也不管了嗎?”
江展眉回道:“哦,他這幾天應該是一直在往茶廠和章副司長家兩頭跑。”
“那他今天有沒有空過來?”
“我哪知道。”
四眼豪眯著眼,笑嘻嘻打量她:“你是他得力助手,你都不知道嗎?”
江展眉眼珠轉了半圈,目光停在潘生後頭的壁畫上,“你也喜歡這幅畫嗎?”
潘生坐下來,“你選的畫?”他違心道,“挺好看的,就是看不太懂。”
江展眉熱心講解:“這上麵畫了一個老神仙和他的仙鷺在雲端遨遊。”
潘生低下頭,轉而開始研究桌上的雀舌香片和冠軍茶的區別,他聽到江展眉又喜滋滋地說:“其實這是我自己畫的。”
茶館的門被推開,吊在門邊的一串銅質門鈴隨之發出清脆的聲響。大家同時扭頭看向玄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