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羅手裏的白龍鞭,嚴格來說是秦景石送他的。秦景石見他頭一回就從他手裏的玄冥軟鞭上發現了件驚人心魄的事情,狡猾地將玄冥從伽羅手裏換回來之後,快馬就將玄冥鞭送到了觀瀾山。非但如此,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某君提著摧湛頂著“秦景石”的名頭在流雲鎮上好一番招搖過市,惹出一連串壞他名聲的麻煩。
秦景石望了眼伽羅,這人手裏的白龍鞭漫勢而飛,身形機敏有速,打落不少撲上來的惡犬,不過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人臉上的表情裏正藏著點不耐,不時地瞄兩眼廊下對峙著的杜天放和了司,眉頭緊皺。
伽羅忽然也偏頭看秦景石,衝他挑挑眉毛,像是在問:這些人好磨嘰喏,這麼久都不見討論出個結果!
秦景石笑,跟那個提著摧湛滿流雲惹禍的舊年某君相比,到底是有些不一樣了啊!
分生的魔犬已經被眾人砍殺的所剩無幾,殘肢腐骸被幾個武僧撂到一堆去,密密湧動。
了司一腳站在大殿裏頭,手裏扶著個有些怯弱的小和尚,想了半天,終於歎口氣,一指大殿的金身觀音,對杜天放道:“東西就在後頭,你自個兒拿去。”口氣橫衝,頗有些賭氣和不服的味道。
杜天放朝同伴使了個眼色,一個麵具人飛身到觀音像前一陣摸索,手裏拿著個木盒子跑下來,遞給杜天放。
杜天放打開盒子看裏頭的東西,不由笑道:“老和尚,早這麼聽話就好了,何必自討苦吃!”說著看了眼下頭已經被砍殺幾近的魔犬一眼,朝秦景石冷笑,道:“摧湛金刀果真名不虛傳!”
秦景石手腕翻轉將摧湛在空中劃了道完美的弧線,血色迷蔓的刀麵馬上變的清潔如新,繁複的刀紋暗金湧動,嘯出低啞的刀吟聲。
秦景石搖搖頭,“這些個怪物的血不配來祭刀。”
杜天放搖頭笑,“倒還真是如傳聞中所說那麼高傲,秦莊主是不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放眼天下,奇人異士數不勝數,誰敢臨高俯瞰說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伽羅手裏的長鞭翻揚起落,輕輕鬆鬆解決完最後一隻魔犬,把斷成兩截的屍體丟給那幫武僧,搔著下巴在旁邊聽著直樂,“哦,倒也沒有哪個人那麼變態,去把活生生的狗給養成魔犬。”他盯著杜天放看了一眼,笑,“唔,你左胯的骨頭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喏,以前練過武,半途而廢了吧?”
哪知話音一落,杜天放的臉色馬上變的異常難看,手一揮怒道:“你懂什麼!這世上就是像你們這樣的人多了,出身好、天賦好,輕輕鬆鬆就能功成名就!得到不管別人付出多少努力,始終不能成就的輝煌!它們怎麼了?”他抬手指著那堆殘肢蛹動的魔犬屍身,情緒霎時激動的不可抑製,“我隻不過幫它們釋放了它們最大的潛力!讓它們變的優秀而且強大!這有什麼錯?”
秦景石微微朝伽羅一挑眉,行啊!
伽羅得意地朝他抬起下巴,那是!
杜天放其實是很嫉妒秦景石的。
打小他爹給他請武師來教他功夫,可沒一個武師是願意傾囊相授的,哪個來了見到他都是說“小少主骨骼混沌,實在不是個練武的料”,個個都是教了兩三月就被他暴著脾氣轟走了。他爹看著也覺得莫可奈何,可偏偏又愛子心切,四處打聽有名望的師宗前輩去拜訪,心說找個名師的話,最起碼起點就不一樣,總該有些成效。黃天不負有心人,後來還真叫他給找到一個名師,江湖上人稱“狂刀客”的白半江,很是樂意教杜天放,杜天放也安安心心地開始跟著這白半江學武。杜天放他爹欣喜過望,拜師的這天特意準備了一個拜師會,邀了江湖上好些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來赴宴參禮。
這白半江功夫極好,刀法使的蒼勁有力,威力無窮,唯獨一點不好,就是脾氣暴躁,不服輸。
拜師的當天杜天放在後堂換上他爹給他做的新衣裳,心裏頭也樂滋滋的,好不易碰到個有名望的人願意收自己為徒,還是當著以前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堂堂正正的拜師,一起床就覺得通體舒暢,很是吐氣揚眉。
杜天放換好衣裳正要往前廳走,下人慌慌張張跑來報,“少主,外頭白爺跟個紅衣服的少年要打起來啦!”
杜天放眉頭一皺眉,他拜師頭一天,就敢有人來尋晦氣,怒從心起,提著刀就跑了出去。
秋羅殿的大門外頭,一眾武林群豪都站在門口圍觀。杜天放擠過那層層人牆,終於擠到了前頭去。
白半江手裏提著把大刀立身而站,朝坐在不遠處一棵樹上的紅衣少年喊,“小娃兒,別給好不要好,待要白爺爺狂刀出鞘,不見血可是不行的。到時候你別哭著喊著求饒!”
杜天放看了那紅衣少年一眼,心頭莫名一突,那少年長的很是好看。一身絳紅色的衣衫襲身,玉帶橫紋,暗藏錦繡萬裏。看了一眼之後就忍不住趕緊低頭,生怕被這人發現自己心裏那點悸動。
少年歪著身子坐在樹上,手裏頭提著把雕紋繁複的金刀,冷冷地朝白半江道:“就是你搶了我師傅的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