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江與韓梅相約省城,本想去安慰韓梅,沒想到倒被韓梅上了一課。韓梅一走,尼姑入夢,柳一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冥冥之中,似乎是借尼姑之口傳達上帝的某種暗示。
回到柳興,尼姑的話時時縈繞耳際久久不絕,像在縱容又像在警示。柳一江想,韓梅算不算有情人?而單紅霞、林雨蟬又算不算有情人?三個女人像三束亮光常常縱橫交錯在柳一江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眼花繚亂。
轉眼間,單紅霞大學畢業了,回到了柳樹灣這個生她養她讓她魂牽夢縈的地方當了小學老師,成了該校學曆最高的一名教師。據說分配時是她自己要求去家鄉教書,因為這,她許多同學都感到迷惑不解。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她的誌向不同,別人隻能為她感到惋惜。
當柳一江得知這一消息時,單紅霞已經到學校報到了,而且是林雨蟬送她去的。
單紅霞、林雨蟬沒有把這消息先告訴柳一江是有原因的。兩人都很在乎柳一江,而兩人又為了成全對方而相互謙讓。本來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沒想到現在是“兩女相讓,韓梅得利”,柳一江被韓梅收入囊中。三個女人一台戲,韓梅後來居上竟成了主角,而單紅霞、林雨蟬兩人倒成了配角。兩人有些不平,又相互安慰:“兩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怕找不到?這世上又不是隻剩下他柳一江一個男人了!”
而柳一江呢,似乎是自作多情,你現在與韓梅都戀愛了,人家都把一切交給你了,你就還在惦記著別的女人,不明擺著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嗎?腳踏兩隻船你都受不了,你還想腳踏三隻船?
柳一江思來想去,覺得怎麼做都不妥。
“那就以後回家時去看看她吧,看來這輩子與她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相處啦。”柳一江歎著氣,看著桌上的電話機出神。
“滴鈴鈴,滴鈴鈴……”電話鈴響了,電話機像隻活蹦亂跳的兔子。柳一江定睛一看,電話機根本沒動,方知是自己的錯覺,才好不情願地抓起電話。
“一江,怎麼這麼久了才接電話?”話筒裏傳來組織部左部長的聲音。
“哦,左部長,對不起,我剛上一趟衛生間。”
“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洪書記要我找你談話。”
柳一江放下話筒,立即奔赴市委組織部。心裏就琢磨著,左部長到底找自己什麼事,自己提政研室副主任才幾個月,有什麼提拔的事也還輪不到自己,再說,也沒聽過近段時間又會搞人事調整呀。不過,不管怎麼樣,組織部找談話一般都是好消息。
“坐吧。”左部長見柳一江來到辦公室,示意他坐下,“與你談個事。”
柳一江坐了在左部長對麵,有些拘謹:“哦,又有好事啦?”
“當然是好事,省委組織部要我們選拔幾名幹部到省有關部門掛職鍛煉,洪書記的意思提名你到省財政廳政研室去鍛煉一年,希望你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我今天就算找你談話了,如果還有什麼想法,你就直接跟洪書記去講了。”
“哦,我堅決服從領導安排,謝謝您和洪書記的栽培。我絕對好好珍惜這次難得的學習機會,絕不辜負領導的期望。”柳一江很激動,沒想到這樣的好事又攤到了自己頭上,內心上對洪書記充滿感激。心想,如今,隻要領導有心培養你,你就是一砣爛泥巴也可塑成廟堂裏的金菩薩;如果領導無心培養你,你就是一塊真金,也可能被埋在地下,讓你暗無天日。所謂“是金子在哪都會閃光的”,這句話得有個前提,就是要有人欣賞,要有人讓你去閃光,如果沒有這個前提,那你隻有飽嚐被埋沒的痛苦。
“到上級部門掛職鍛煉,功夫在詩外,你明白嗎?”左部長有些高深莫測地說。
“我明白,不懂的事我會及時請教左部長。”柳一江聽出了左部長的弦外之音。
“明白就好,那你就去準備吧。”左部長畢竟是組織部長,怎麼也改不了他那種多年從事組織工作的職業神情,明明是通報一個喜訊,但他仍然平靜如常,不苟言笑,根本看不出一點喜氣,有時甚至把報喜當成報喪一般,嚴肅得把空氣凝固起來。這使柳一江再高興也不敢表露出來,以免他認為自己不穩重。
柳一江從左部長辦公室出來,腳下生風,心情格外舒暢。此刻,他又想起了韓梅,想起了她父親韓部長。雖然很少能聽到韓部長的聲音,但卻感到他似乎無處不在。他是在培養自己還是在關注他女兒?柳一江心裏自然有一杆秤。要不,洪書記、左部長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好事攤在自己頭上?傻瓜也能看出些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