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韓梅起得特別早,她收拾好行李,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柳興賓館,離開了這個讓她真正成為女人的城市,她沒有與柳一江告別,便搭上了回省城的列車。
當柳一江趕到賓館時,韓梅已經走得好遠了。柳一江感到有些失落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一時的衝動將給韓梅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連正兒八經的戀愛都還不曾有過,便掠奪了人家最寶貴的東西,他感到自己太唐突太自私了。就在前一天都還在想著單紅霞,短短一天的時間,便將另一個女人攬入了懷抱,真是不可思議!如果日後娶了她,那倒情有可原。可如果有其他變故,兩人不能走在一起,不能走進婚姻的殿堂,那不是讓人家一輩子有層陰影?想到她慷慨解囊,想到她爸爸鼎力相助,想到她這麼遠來看自己,柳一江思來想去,沒有想出自己哪一點讓韓梅竟能以身相許。是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還是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莫非天下男人真的是先是動物後才是男人?為何要先上車後補票?甚至會不會補票都還是個問題。柳一江感到非常內疚,甚至非常後悔。
一個月後,韓梅發現每月按時造訪的“大姨媽”竟然沒有來,還常常莫名其妙想吐,這才想起那晚兩人根本就沒想什麼防護措施,竟赤膊上陣枕上施雄帳中鬥勇,真可謂“男壯士一杆金槍直插黃毛洞,女英雄兩塊盾牌夾住石壁山。”男兒氣急,女帥心忙,水來土淹,兵來將擋,敵我不分,生死兩忘,哪顧得什麼裝備不裝備安全不安全?
到醫院一檢查,果然不出所料,醫生冷冰冰地告訴韓梅:“你懷孕了。”
冷冰冰是醫生一種職業的敏感,當看到是一個人遮遮掩掩羞羞答答來做這樣檢查的,八九不離十是未婚先孕的,很多是做小姐當情人不小心不自重的。顯然,醫生把韓梅也當成了那一類的女人。
這讓韓梅非常尷尬,出生以來頭一次遭受到別人這樣鄙視的目光。
韓梅感到很慌亂,因為她壓根兒沒有思想準備立即結婚生子。但她不沮喪也不後悔,因為自己懷上的是自己喜歡的男人的骨肉。通過這次懷孕,她可理直氣壯地告訴柳一江,自己是個正常的女人。
韓梅打電話羞答答地告訴柳一江:“你的命中率太高了,那晚播下的種子生根發芽啦。”
“怎麼?怎麼這麼巧呀?”電話的那頭傳來柳一江非常吃驚的語氣。
“你……你不高興嗎?”
柳一江很顯然能聽到韓梅的心跳。
“不不不,我高興我高興,隻是……”柳一江有點語無倫次:“隻是來得太快了,我倆總還得做點準備吧?現在,我們都還得以事業為重呀。”
“你說怎麼辦?”
“我們能不能等事業有點成就了再結婚,到時把婚事辦得體麵點?你可是名門閨秀,得替你爸爸媽媽作想呀。而我呢,目前是……”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怎麼做了。”韓梅掛了電話,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奪眶而出。韓梅聽得很明白,說來說去,柳一江是怕影響他的仕途。這也不怪他,學而優則仕,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一種戀官崇官情結,因為中國官場太誘人了。隻有當了官,才能衣錦還鄉,光宗耀祖;隻有當了官,才能風流倜儻,威風八麵;隻有當了官,才能手握重權,一言九鼎;隻有當了官,才能住高級賓館,坐豪華轎車;隻有當了官,才能吃山珍海味,喝玉液瓊漿;隻有當了官,才有人讚英明偉大,有人送金錢美女;隻有當了官,才能工資基本不動,老婆基本不用……
“韓梅!韓梅……”柳一江分明聽出了韓梅的委屈與無奈。
柳一江有點沮喪地放下電話。怎麼辦?怎麼辦?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你會為你的行為負責嗎?如今,你開墾了人家的處女地,卻撒一把種子一拍屁股走人,這叫負什麼責?這與路邊的野狗有什麼兩樣?自己往日總是說,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如今卻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按理說,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可高興地跳起來——終於可做爸爸了。他可向世界莊嚴宣布:我柳一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事兒?
柳一江想立即跑到省城去看韓梅,畢竟她懷上了自己的骨肉。但他又不想因為這影響到自己的政治前途,不想過早地讓孩子拖累了自己。柳一江覺得要盡快與韓梅處理好此事,不然,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會老老實實地等人的。他正想火速趕往省城,電話就響了。
“一江,到我家來!”是洪書記的聲音。
“好的,我就到。”柳一江絲毫不敢怠慢,直奔洪書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