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1 / 3)

易北王宮內點著濃重的熏香,宮娥侍立在旁邊,皆是眉目低垂,不敢多加言語。

帳子裏支出一段略顯蒼白的手臂,狹長修尖的手指搭在脈門,細細地診著。青銅麵罩下那雙金色的眼瞳深邃地凝望著床榻那個臉色憔悴的男人。

“……怎麼樣?”

陳伯閉了閉眼睛,站起來對蘇越和易濤說:“借一步說話罷。”

陽光斜照在宮殿旁的雕欄玉階上,枝頭飄落的幾點零星花瓣凋敝在地麵,蘇越急急地問陳伯:“怎麼樣?他有事嗎?”

“倒也不能說是全然無可救藥。”陳伯輕聲道,蹙眉望向蘇越,“隻是覺得詫異,你們……怎會惹上如此陰邪之物?”

蘇越一愣:“什麼陰邪之物?”

“是一種遊牧部落供奉的蠱蟲,服用之後,蠱蟲會擾亂人的心智,施用蠱術之人甚至可以輕易操縱宿主的舉動。”陳伯頓了頓,“然而方才我觀平西爵症狀,蠱蟲似乎失去了控製,想是施術人已然不在人世,所以倒也不必憂心平西爵為人操縱。”

陳伯的話令蘇越一凜,眼前仿佛又浮現了蘇邪那張虛掩著微笑的清麗臉龐,那時候,他告訴自己解藥的所在之處,隻怕之前,已經派人回去對解藥動了手腳,將蠱蟲融藏於丹藥之內了罷。

忍不住恨恨的,將拳頭悄無聲息地捏緊。蘇邪其人,竟是這樣陰邪扭曲,為了達到目的,什麼狠招都敢用。當年是對林瑞哲,如今又是對易洛迦,隻要自己對誰好,他就跟誰過不去,一心要置那人於死地。

然而憤懣之中,倒也忘了,自己其實又與蘇邪何異?當初,仍不就是為了林瑞哲,將與自己素昧平生的公主蕭娜殘忍殺害了嗎?燒的,隻剩下一把焦骨。

人為了自己一己私欲的時候,真的可以變得比惡魔更可怕。

易濤在旁邊問:“既然施術者已死,為何平西爵仍然會中此邪術,昏迷不醒?”

陳伯道:“蠱蟲失去了製約,原本該陷入沉眠,宿主死後,方回脫離這具肉體,然而,平西爵在蠱蟲還未完全沉眠之前,就大肆動用了武力,導致蠱蟲潛入髒腑,因而才會大損元氣,咳血昏迷。”

看了看易濤和蘇越的臉色,陳伯補充道:“不過,我為他開個方子,以古法破解,倒也不是難事,不必太過憂心。”

他嘴上說的輕鬆淡然,然而進了王宮內的百草齋,麵對那一排一排以小格裝著的成千上百的名貴珍稀藥材時,還是重重歎了口氣。

說什麼古法破解……其實還不是需要耗損靈力?也隻有他們巫靈,能夠救易洛迦了。

百草齋裏麵沒有別人,他戴著厚重的青銅麵具很難嗅聞辨認草藥的優劣,於是便將麵具取了下來。

陽光從敞開的高高偏窗灑進,輕盈地落滿了他的肩頭,烏黑的頭發垂了一縷,白皙透明的臉龐年輕而慵懶,隻是有一道刺目的傷疤從左眼角蔓延到臉頰邊。

“……呼……真是麻煩呢……”他困擾地撓了撓自己的頭,聲音也突然變了個樣,不再如往常般低啞,徑自走到一排藥格子前,吐了口氣,“就從蟲草開始抓起好了……一共……呃……六十八味藥啊……”

說著抬手去捋垂在自己側臉的柔軟黑發,明晃晃的陽光流淌到他金棕色的眼眸裏——

除了麵具的“陳伯”,赫然便是那早該長眠於地下的執筆葉筠!

六十八味草藥很快就被葉筠嫻熟地甄選好了最佳的,研磨成一缽細小的粉末,葉筠盯著那些細膩的粉末看了一會兒,閉了閉眼睛,拿起旁邊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默念著巫靈的心咒,然後迅速把手指湊到粉末上端,擠出鮮紅的血來。

一滴一滴,一共滴足了九滴,才將手指挪開。

“……”葉筠把劃破的手湊到唇邊,吮了吮,臉色略微有些病態的蒼白,然而神態卻還算淡然。

方才滴入缽中的,並不是一般的血液,而是混凝了元神靈氣的血。葉筠原本已不剩什麼靈性,然而在密室重傷那次,陳伯來找他,最終拜托他的那件事,是——替他守護易家江山。

“我已力不從心,也該離開王城,遙遊一番山水,隨先君而去了。”陳伯對葉筠說,“目下你的身體,照理已經是回天乏術,然而我走之前,可將所有靈蘊傳渡與你。”

讓他身體迅速恢複,近乎痊愈的強大的靈力是葉筠能夠行走、生存的命氣來源,葉筠很清楚,一旦陳伯給與自己的靈力耗盡,就是自己命數終結的時候。

那時候,非但會變回雙腿都被惡獸咬傷的慘狀,無法站立,甚至,身體還會迅速萎頓,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化作一具枯幹的屍體。

那個樣子……一定是很醜很醜的……所有葉筠想,等自己的靈力將盡時,一定要離王城遠遠的,越遠越好,逃到山裏,逃到易濤見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

一個人死去,也比那種淒慘醜陋的模樣被喜歡的人看見,要好罷。

丹藥很快就煉好了,蘇越依照著葉筠說的話,一絲不苟地讓易洛迦服藥,易洛迦也算命大,逐漸恢複了精神,第四天的時候,已經能在蘇越的陪同下,繞著花園小徑散步了。

葉筠見到丹藥有效,眼底有了一絲慰藉的笑意。雖然那九滴傾注了靈氣的血,最起碼耗損了他五年之久的壽命,但用他的五年,去換易濤喜歡的平西爵未來數十年的健康,他也覺得……好像自己並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