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輕柔的桃花終歸耐不住逐漸暖熱的陽光,凋敝一地,零落成泥。
按照蘇邪所說的,尋找到鹿峰草的解藥到底不是難事。那枚玲瓏小巧的丹藥此刻就在蘇越手心中靜靜躺著。
蘇越坐在易洛迦榻邊,凝望著沉睡的男人。
服下暗羅丹的人,心智意識都尚存在,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一切,卻不得開口多言,亦不得下地走路。
他的母親……就是這樣,孤獨冷清地靜臥在深宮之內,無人知曉,日複一日地煎熬著嗎?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心亂如麻,他幾乎無法再清清楚楚地思考,幹脆起身到了一杯水,將那粒小小的藥丸投入水中,看著它緩慢地融化,逐漸將整杯水都染成淡淡的藍色。
將易洛迦扶起來,杯沿貼著易洛迦枯槁的唇,把混合了解藥的水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灌進他的口中。
做完這一切之後,蘇越把杯子擱到旁邊的桌幾上,抱著易洛迦,安靜地等著他蘇醒過來。
不知是過了多久,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得幾乎荒謬,他緊緊摟著懷裏沉睡的男人,把臉貼在他溫熱的頰上。敞開的窗戶灑進明朗晶瑩的陽光,塵埃在光線下沉沉浮浮。
他恍惚又看見母親在自己麵前魂飛魄散的場景,細碎的齏粉泛著淡淡的光芒,前一刻還撫摸著自己臉龐的手指頃刻間消散無蹤。
驀然而生的恐懼感讓蘇越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懷裏的人,指甲幾乎要卡斷在易洛迦背部。
心跳在寂靜古舊的小樓裏顯得那麼突兀,口幹舌燥的慌亂幾乎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漫長的仿佛沒有盡頭。
他失去了他的母親,失去了二十多年那個溫文慈祥的父王,失去了一顆良心,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都流失殆盡了。
隻剩一個易洛迦。
他再也不能失去他了。
懷裏的人突然動彈了一下。極為輕微的動作,卻讓蘇越整個人都僵凝住,甚至都不再敢呼吸,就這樣屏著氣,凝神聽著。
“蘇越……”
手掌心裏全是潮濕的汗水,他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越……”
他驀然瞪大眼睛,低下頭惶惶然看向懷裏的男人。那個金發的貴族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了兩下,隨即緩緩舒開了眼眸,如同始解春水的透藍眼底清冽地倒影出了蘇越的臉龐。
貴族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蘇越……”
“……”蘇越想要出聲喚他的名字,可是喉嚨一哽,卻是苦澀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緊緊抱住他,眼淚流淌下了臉頰。
易洛迦虛弱地輕咳一聲,久病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怎麼了?哭什麼?”
蘇越用力搖了搖頭,下巴抵在易洛迦肩窩,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來。
易洛迦無奈而又寵溺歎了口氣:“別哭了,這個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像你,快鬆手罷,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否極泰來,沒料到易洛迦解毒的過程竟會這麼順利,沒有出太多的意外。
易洛迦在客棧中休養了幾天,整個人都逐漸精神起來,眼底的神采也愈發接近最初那個在易北舞會上風度翩翩的純血統貴族。
隻是醒來之後的易洛迦隱約發現了蘇越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總是精神恍惚的,有時一個人坐在窗前,望著那些浮沉的灰屑,可以發上很久很久的呆。易洛迦知道他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蘇越不說,他也不去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