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你曉得我們所說的牧場、山穀、平原、泉源與圍欄的意思嗎?
國王:在我看來你好像不是人。
牧羊人:不!假若你是那樣一個人,我就與你不屬於同類。
(這時,國王翻身下馬,走近牧羊人,行動中包含著威脅成分)
國王:我是國王。每一位國王都是其每一位臣民的父親。作為父親,我應該教訓你、開導你,使你脫離黑暗,見到光明。現在,我就用武力教訓你一下!
牧羊人:我說男子漢,你好愚蠢哪!你的借口又何其多呀!假若你能教訓我,能夠照亮我的黑暗,我早就不那樣行事了。男子漢,還不走你的?快走你的,找你能夠教訓、開導的人去吧!之後,你再回我這裏;到那時,如果我發現你配做我所牧放的一隻羊的話,我會把你趕到肥美牧場和甘美泉旁。
國王:(強忍著)你要知道,這大地分成若幹王國,每個王國都有自己的大法。
牧羊人:(打斷國王的話)是啊,王國與大法都是大腦結出的果實。你們的大腦很弱,而且被分為被追隨派和追隨派,靠借口進行統治,又被辱恥所統治。
國王:你要知道,人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被追隨者實行統治,追隨者納稅進貢。
牧羊人:天哪!難道你認為有的人納稅為了聽荒謬胡言亂語,看醜惡蹁躚起舞?
國王:人們隻向管理他們事物、指引他們走正路的足智多謀之主納稅。
牧羊人:那麼,你就是欠了我大地一半財富的人。因為我已經把正路指給你,盡管你愚不可及,而且已使我心煩意亂。
國王:你要知道,每個王國都有法律,其中有的是天啟的,有的是王公、長老議定的。遵法者受到保護;違法者必受懲罰與蔑視。
牧羊人:在我看來,你們那些天啟和非天啟之法統統是嘮叨絮語,天使早已將之廢置,隻是你們至今還不知道。假若人們知道此事,不是把你們絞死,便把你們投入監牢,直至大限降臨。
國王:無知的孩子啊,你要知道,在那些法律麵前,哲學家與牧羊人是一樣的。
牧羊人:我的香屍爺爺,你要知道,在太陽麵前,國王與屎殼郎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國王:(克製地)你要知道,每一個王國都有自己的精兵強將,必要之時向別的王國發動進攻;當鄰國進犯自己的王國時,奮起自衛。
牧羊人:(笑得前仰後合)當我的國王知道和其鄰國盟友的軍隊發動義戰或不義戰時,我最知道我的國王與其盟友做什麼,也知道他們在軍種的核心位置。
國王:我告訴你,劍刃是敵人的命運歸宿。
牧羊人:是的,愚蠢的多數之輩的寶劍都落在無雙的單人脖子上。他們是多麼膽怯呀!我不止一次說過,多數與膽怯是孿生兄弟,不是嗎?
國王:(怒氣衝衝)愚蠢的多數!無雙的單人!你這個家夥在說什麼?你說的這些話,將把你帶到用另外一種語詞開導你的一個地方,你將後悔莫及,痛哭不止。
牧羊人:(笑著)是的,我將對你的囈語感到後悔。我將哭泣,但隻是為你的愚昧無知而哭泣。我將後悔,我將哭泣,因為這個國家的國王是一隻瘸腿耗子。
(這時,國王拔劍出鞘,而牧羊人仍然坐著,但手握棍子,笑著說)
笨蛋啊,動手吧!我是不會先動手的。與我廝殺者,決不會比戴王冠的耗子更好!
國王:(罷手)你是個新笑料。與你相遇使我們感到開心。我們該走了。
牧羊人:你是個老笑柄。然而我們看到你並不感到高興。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
國王:(微笑著)告訴我,你在這裏除了放羊還幹什麼!
牧羊人:我發現你還想談話,是嗎?我在這裏,除了坐在太陽下,別的什麼事都不幹。但我隻是時而照看一下我的羊群罷了。不過,我的笨蛋呀,不瞞你說,這群羊中的每一隻羊,都會不時地抬起頭來,看看我究竟在這裏沒有。這就是我在這個地方的所有作為。假若你是個敢說的人,那就告訴我,你究竟是幹什麼的呢?
國王:我不是對你說過,我是這塊土地上的國王嗎!
牧羊人:你的王權不會比這些奇形怪狀的岩石更多。我已仔細審視過你,發現你的身上除了愚氣還是愚氣。(他指著羊群)你瞧見那隻公羊,就是那隻長著兩個大犄角的公羊了嗎?我要告訴你,那不是我的一隻好公羊,隻是它有一種怪習慣,那就是每天早晨朝著天空搖頭晃腦。因此,隻有在母羊和公羊都跟在它後麵時,它才往前走。在我的這群羊裏,還有多隻比它的形體更大、比它的犄角更壯的公羊,但它們天性高貴,拒絕頭羊的尊榮,故不當頭羊;也許它們認為領頭地位微不足道。
國王:隻有不知所說與說所不知的呆子傻瓜才把公羊比作國王。我們應該寬諒呆子傻瓜,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言行的善惡,取決於動機。你不知道怎樣與帝王、國君對話,對此帝王國君應該諒解、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