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艾卜·阿拉·邁阿裏。
天命把邁阿裏賜予我們,並使他的輝煌成了留給我們的遺產,正需要有一個能使我們引以自豪者的我們,應該開發用這種輝煌,並且教育後來人如何利用、開發它。我們應該對我們的子孫後代盡初步的義務,即在我們為他們建造的房舍裏,為艾卜·阿拉·邁阿裏豎立一座巨大塑像,供我們的子孫瞻仰、遮蔭、朝拜,以便日後與那些以莎士比亞、但丁彌爾頓和瓊斯而自豪者的子孫相遇時,他們也一樣為自己的先人感到豪邁。
敘利亞人哪,因此,我要求你們和我一道分享執行這一計劃的光榮。我要求你們每一個人,無論男女,我要求工人、文人、商人和記者,要求每一個自愛自重的人,幫助我償還這筆生命給我們帶來的不得不償還的債務。
假若你們當中有人不能出錢幫助我,那就請用心和愛進行幫助。但是,倘使你們當中有這樣的人:日月既沒有賜予他糊口之資,生活也沒有給他一顆心,安拉亦沒有賜予他以激情,那麼,我要對他說:“你不是敘利亞人!敘利亞不需要像你這樣的人!”[226]
九 艾卜·阿拉·邁阿裏(下)
他是明眼人當中的盲人,又是盲人中的明眼人。這種狀況將他領入孤獨寂寞、惶恐不安、悲傷痛苦、多疑叛逆的境地。
他用自己的智力之目觀看生活:他看到迷信、神話,便將之想像為宗教;他看到死亡,便將之猜想為消失;他凝視天空,便將之想像為天主。於是,他站在自己思想的幻影之間,開始瀆罵那一代人的生活。因為他們像沒有理性之物將自己交給慣性那樣,向日夜的意願投降了。
他是一位叛逆詩人,而不是哲學家。哲學家總是剝去存在的外部表征,看到的是絕對赤裸裸的本質;詩人看到的存在卻是進行在鏗鏘韻律和意義誇張的田野上。邁阿裏不曾創造絕對哲學,但卻創造了絕對詩歌。
可是,哪個人又能創造絕對哲學呢?
哲學不正像衣服,總是隨著時代更替,伴著好惡變化嗎?
生活是一支永遠前進的隊伍,哲學家能夠用創生的思想和新的學說使之停留一分鍾,但卻不能阻止它繼續向著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行進。
詩人則與生活一道前進,吟唱著詩句,仿佛已返老還童,昂首挺胸,無比豪邁。當他偏離生活道路時,生活便會笑話他;隻要他沿著生活的腳印前進,生活便會把他帶往它那更加神聖的殿堂,為他戴上桂冠。
生活已為艾卜·阿拉戴上桂冠,但生活卻沒有把他當作哲學家看待。
生活是叛逆的,甚至對叛逆者也是如此。
十 我愛我的國家
我愛我的國家,其愛有一千隻眼睛在看,有一千隻耳朵在聽。
我愛我的國家,雖然她多病;我愛我的國民,雖然他們屢遭不幸。假若不是我的國家有病在身,我的國民神魂受損,我便不會信守誓言,也不會日夜將我的國家和國民掛在心間。
我愛我的國家,心明眼亮;愛若失明,會化為愚昧;愛中的愚昧既傷害愛者,也欺騙被愛者。
我愛我的國民,神清誌醒;愛中的清醒,既不穿紗織之衣,亦不著用讚美所做之裝。
我愛我的國家,多思多想;愛中的思與想,不會將被愛者思為瘦弱憔悴,也不會將被愛者的眼瞼想成發黑。
我愛我的國家,我愛我的國民;但我的愛中沒有什麼迷戀之意,而是有一種樸素的甘甜的力量,且永不變化,不為自身乞求任何東西。
昨天,我參觀了本城中的一座豪宅。當我進入廳裏,掛在牆上的一幀女人肖像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有人告訴我,那是女主人的肖像。我暗自心想:“那位畫師多麼善於欺騙,而買畫的女主人又是何等愚蠢!”我之所以這樣想,因為那女主人已是滿臉皺褶,幹枯而醜陋,而畫中人的麵孔卻是豐滿秀麗,線條勻稱,沒有一絲缺憾。我向女主人問起畫師,女主人對之讚口不絕,竭力誇獎畫師天賦才高。
走出那家門,我暗自說:“畫師的手藝多像人們對自己祖國和國人的熱愛之情啊!人們總是用尊貴線條和豔麗色彩勾畫自己的國家,提到國人便是連聲讚頌不止。”
我知道那位畫師的藝術騙術竟得到了一萬裏亞爾的酬金。想一想,那些自欺且欺騙自己的國人和安拉的“愛國主義者們”又能得到什麼呢!
熱愛祖國是人的一種實在情感:如果政府擁抱這種情感,它會變成一種高尚美德;倘若政府僅僅用之作為佯裝、炫耀,它便會變為一種醜惡行為,既傷人也傷害其國家。
讓我們熱愛我們的國家,知其屈辱與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