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我轉達文學家們對我表示同情並對我懷著美好情感,這使我欣喜、感到不已。但是,我覺得——不是我謙虛——我們仍在路端,已經過去的二十年,無論是寫作還是繪畫,對我來說都隻是準備和立誌時期。直到現在,我仍未做出什麼值得留存在太陽麵前的東西。我的思想尚未結出成熟之果,而我的網也尚未被水浸沒。兄弟,你何不要求親愛的兄弟們寬限我一點兒,好讓我做出點兒值得敬獻給他們的東西呢?你知道,假若來自外界的敬重是我所不配得到的,那將會使我心中充滿痛苦和憂傷,我會感到由衷的害羞。
在已過去的春天裏,我本準備去巴黎,然後去埃及和敘利亞,但我改變了主意,遂將自己置身於遊戲繪畫和文學創作之中,這些工作需要我在這個國家留上兩年,至少也要十八個月時間。如果不是這些工作和合同把我緊緊纏住,我今天已在開羅了。我的生活很飽滿,簡直有些混亂不堪。我雕刻的那些小石子,本想用來建造一座夢中之屋,如今卻變成了一座狹窄的監牢。不過一定要回到東方去,我很想念我的祖國和國人。
……
紀伯倫·哈利勒·紀伯倫
X年X月X日
伊米勒兄弟:
向你的博大心胸致意。
寄給你我的一篇文章《談阿拉伯東方複興》。正像你看到的,文中不乏劇烈、嚴責之辭。可是,我又不能把我的信仰表達出來,有什麼辦法呢?難道你認為我們已經到了應該依靠自己,回到東方原則上去的時候了嗎?難道你不認為我們應當向西方人顯示我們還沒有死去,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我們不需要抓著他們的尾巴往前走嗎?
是的,我本想在今年訪問埃及和敘利亞。但是,由於健康原因,我離開工作已經整整一年,從而使我倒退了兩年時間,就是把我告訴過你的文學、藝術合同全部擱置下來了。我應該在這個國家待到用英文寫的《先知》出版,完成我已許諾下的畫作。我很思念東方,盡管有些朋友寫給我的信使我感到內心失望,甚至有時使我寧願在異鄉人中孤度日月,也不願意在親朋之間苦熬時光。盡管如此,我也將回我的老“家”去,親眼看看歲月使它發生了什麼變化。
我相信,東方思想,尤其是阿拉伯思想,在不久的將來必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請接受我的敬意與友情。上帝為忠實的兄弟護佑你。
紀伯倫·哈利勒·紀伯倫
1918年X月X日[193]
伊米勒兄弟:
……
《瘋子》在美國和英國所造成的轟動效應確實是最奇妙的事情之一。法國赴美國代表團團員比亞德·蘭克斯將《瘋子》譯成了法文,本季度末將在巴黎出版。《瘋子》的部分內容被譯成俄文、意大利文和挪威文,看起來西方人已經對他們的靈魂之夢及思想傾向感到疲憊,於是對奇異及熟悉的東西產生了興趣,簡直有些渴望至極。尤其是對東方的東西或被他們想像為東方的東西更感興趣。
我相信東方思想,尤其是阿拉伯思想,在不久的將來必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紀伯倫·哈利勒·紀伯倫
X年X月X日
伊米勒兄弟:
1 重視印刷
幾日前,《行列之歌》一書出版了,我寄給您一本,期望你們從中發現令你們感興趣的東西,我想以不同於大多數阿拉伯新書的裝幀設計出版這部書,以便喚起阿拉伯世界印刷者們的雄心壯誌,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外國圖書上來。因為在我看裏來,印刷是一門藝術,我們應該給予重視,尤其在今天,我們正處於轉期階段的今天。我之所以這樣說,因我深知一首好詩永遠是一首好詩,哪怕用煤塊寫在牆上。不知您是否見過,那些被稱為“詩集”的書,因為沒有精美的裝潢而叫人感到有些遺憾?《行列之歌》作為一首長詩,是我在森林裏做的一個夢;當我把它寫出來時,我發現自己就像一個雕塑家,試圖用海上的霧靄塑一尊像。詩人的心事隻能用鎖鏈、桎梏似的語彙和韻律來表達,又能怎樣述說自己的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