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
波士頓
米沙兄:
薩巴走了,給我的刺激是巨大的。我知道他已步上康莊大道,已經到達了安全地帶,不再受我們所訴之苦,而且知道他已得到我們日思夜盼的結果。我知道那一切;雖然如此,奇怪的是這種知曉卻抹不掉蹣跚、搖擺在我的心與喉之間的這種悲傷與痛苦。這種傷痛究竟以為著什麼呢?
薩巴曾有許多想實現的願望。他的那份希望和夢想與我們每個人的那份希冀一模一樣。在他的願望未曾開花、夢想還沒結果之時就一去不複返了,會激起我們心中的痛苦與悲傷嗎?我為他而感到悲傷,難道實際上不就是為自己青春時代的夢想未能實現,青春便一去不複返而感到遺憾嗎?痛苦、遺憾與煩惱不就是形形色色的人類自私自利的表現嗎?
米沙,我不應該回紐約。醫生已宣判我必須隱居,遠離城市和文明。因此,我在海邊上租了一座小茅屋,兩天後我將和妹妹一起到那裏去。我將在那裏停留到這顆心恢複正常心律,或者變成最佳心律的一部分。不過,我想在這個夏季閃過之前見你一麵,但不知何地、何時、怎樣才能見到你。無論如何,這件事要很好安排一下。
你的“隱修”思想與我的思想完全一樣。好久好久以來,我就能係有一個禪房,再加上一個小花園和一眼清泉。你還記得“優素福·法赫裏”[173]嗎?你還記得他那黑色思想與白色蘇醒嗎?你還記得他關於文明與文明人的看法嗎?
米哈依勒,我要說未來將把我們限定於坐落在黎巴嫩某一山穀的穀梁上的某個禪房裏。這騙人的文明把我們的精神之弦繃得太緊了,幾乎要斷。因此,在我們的機關那時之弦繃斷之前,我們應該逃離。不過,我們還應該堅忍、耐心地留下,直到逃離之日來臨。米沙呀,我們應當忍耐。
請在眾兄弟們麵前提及我的名字。請告訴他們,我愛他們,我想他們,我的思想與他們生活在一起。米沙,上帝保佑、護衛你永做我的好兄弟。
紀伯倫
於星期三晚
1922
紐約
親愛的米沙:
上帝祝你晚安。告訴你個好消息,奈西卜仍然和我在一起,在我們中間,屬於我們當中一員,直到上帝稱心如意。他到阿根廷去,簡直就是古人神話中的一則神話。
本月最後一個周三,筆會不能聚會,原因其一是你不在此地,其二是沒有開會的理由。依我猜想,僅僅第一個原因也就夠了,它導致了第二個原因產生。
你說你星期四回到我們中間,我感到高興。米哈依勒,你別離我們太久了;由於你不在我們中間,我們的這個集團變成了一種無形的星雲霧靄之物。
你說“伊茲拉伊勒”[174]帶著米卡伊勒[175],這使我感到不悅。依我之見,米卡伊勒強過伊茲拉伊勒。因為米卡伊勒在伊茲拉伊勒麵前是有權威的,而伊茲拉伊勒則對於米卡伊勒來說沒有權威。名字裏有比我們想像的更深刻、更精確的秘密,且有著比我們所思考的更明確、更重要的象征。自打當初,米卡伊勒就是伊茲拉伊勒具有更大權威和更強力量。
兄弟,再見!上帝護佑你永做我的好兄弟。
紀伯倫[176]
1923
波士頓
親愛的米沙兄弟:
請原諒我長久沉默,並請幫助我要求你我的兄弟們寬諒我。夏初醫生們告訴我,我應該拋棄一切形式的寫作;在我的意願與妹妹及部分朋友的意願之間進行了劇烈鬥爭之後,我終於屈服了,但結果真的喊好,我又接近於過去的兩年的任何一個時間的舊情況了。遠離了城市,遠離了平靜有規律的簡單生活,遠離了大海和森林的空氣,一顆顫動的心被一顆幾乎窒息的心所替代,一隻戰栗的手被寫這封信的手所代替。
兩周或三周之後,我將回到紐約。那時,我將把自己展示在眾兄弟麵前:如果他們喜歡我,我便曉得我們寬厚;倘若他們討厭我,我便知道他們變了,乞丐從不固執己見,罪犯從不講究條件。
這是我三個月以來寫的第一封信。
向所有朋伴致一千個問候。上帝永遠為你的兄弟保佑、護衛你。
紀伯倫
1923
波士頓
親愛的米沙兄弟:
《篩》[177]問世了,我向你表示祝賀,也祝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