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賞閱你的《論〈笛旺〉》一文。我知道,該文將像你寫的一切東西一樣公正而優美。
請在我的筆會兄弟們麵前提及我的名字,就說我雖身在夜霧之中,但我對他們的鍾愛並不亞於在響晴白日。上帝保佑你,護衛你永做我的親兄弟。
紀伯倫
1921年星期一
波士頓
親愛的米沙:
把來自伊米勒·澤丹的一封有趣的信寄給你,請你一閱,並以敏銳思想和正確意見處理信中的事吧!不論何時何地和何種情況下,都由你決定。這座城市像周圍的城市一樣,天氣簡直熱煞人。紐約的情況如何?你們在做些什麼?
米沙,在我的心中有許多形象和幻影,就像霧靄一樣,搖搖擺擺,晃晃蕩蕩,蹣蹣跚跚,而我卻不能將之放在詞語的模子裏。也許沉默於我最為適宜,直到這顆心回到一年前的狀況。也許沉默於我最好不過,但是,沉默又是多麼困難,在一個習慣於說話、諳熟於歌唱者的嘴裏又是多麼苦澀!
向你及親愛的兄弟們致一個個問候。願上帝護衛你永做我的好兄弟。
紀伯倫
1922年2月
波士頓
親愛的米沙:
切莫說我已經愛上了波士頓的氣候,也不要說我已向安逸屈服,因而忘記了紐約,忘記了紐約的同事和那裏等待我完成的工作與應盡的義務。上帝知曉,在我過去的生活中,從未經曆過像上個月那樣的時光,那樣艱辛困苦,難題此去彼來,接二連三。我曾自問多次,是否我的“精靈”,或我的“侍從”,或我的“護身靈”[171]已經變成了與我為敵的妖魔,故意抗拒我,關閉了我麵前的門,設了路障,不讓我通過?自打我來到這座偏邪城市,我便進了人間地獄;如若不是我妹妹,我早就棄離了這裏的一切,回到我的禪房,撣淨我腳下的塵土。
我今晨接到你的電報時,自感像從紛擾夢中醒過來的人一樣,靜思片刻,回憶起我們一起談論靈魂與藝術問題的美好時光,簡直忘記了我身處激戰喧囂聲中,更不知我的軍團已落尷尬境地。不過,時隔不久,我幽回到了現實世界,想起了過去和未來的種種災難,想到自己應該留在這裏,許下諾言,並實現自己的諾言。米哈依勒,我應在下周為一個“令人欽敬”的團體朗誦我的作品,共兩次,一次朗誦《瘋子》和《先行者》選段,另一次朗誦《先知》選段。該團體由關注這種思想表達方式的人士組成。然而使我留在這座城市和迫使我再呆十天的那些事情,與我寫的,或朗誦的,或將要朗誦的均沒有關係,而是與一些僵死、遙遠令人疲倦、讓人心充滿荊棘和苦澀的事情有關;正是這些麻煩事,用粗糙似銼的鐵掌狠狠抓住了人的靈魂。
下周三是筆會聚會之日,我決不曾忘記。但是,眼高而手卻低,又能奈何呢?我希望你們聚會,做出有益的決定,說我兩句好話。因為我這些日子裏十分需要朋友們的祝願和虔誠信徒的祈禱,簡直需要來自忠實者眼睛裏的甜蜜一瞥。
僑居巴西的兄弟們所送禮物將到白宮,白宮主人將感謝他們的高貴品質的美好願望。所有這些都將以美好適宜的形式完成,之後便有來自遺忘大海的巨浪,將事情從頭到尾淹沒。但是,《藝術》雜誌仍在沉睡,“筆會”依舊很窮困,而我們那些僑居巴西和美國的兄弟們卻對此隻字不提,根本感覺不到這種事情的存在。米沙,人們多怪!我們在這些人中間又顯得多麼陌生!
兄弟,向你致敬,向同伴們致安。上帝保佑你做你兄弟的好友!
紀伯倫[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