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的一年裏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如若你在紐約,我定邀你到那寂靜的禪房夜下暢談。可是,紐約離我多麼遙遠,禪房又離我多麼遙遠啊!
你怎麼樣?你在寫什麼,賦什麼詩,在想些什麼?《旅行家》特別號已在準備出版中,還是我們想慢一些,而那印刷廠和機器卻加速起來,我們想要它們快一些時,它們卻慢慢騰騰、磨磨蹭蹭呢?西方是一架機器;在西方,所有東西都是輪子的抵押品。是的,米沙,就連你的《你知道荊棘嗎?》,也成了機器傳送輪子的抵押物!
在過去的一周裏,我的健康狀態不佳,什麼新東西也沒寫。不過,我將《淪落人》[153]過了一遍篩子,剔除了其中粗糙的東西,寄給了《新月》雜誌。
米沙,請以我的名義向同事們問好,並轉達我對他們的思念之情。上帝為你的兄弟保佑、護衛你。
紀伯倫
1921年星期五晚
波士頓
我親愛的米沙:
上帝使你早晚幸福!上帝讓你的白日充滿歌聲,讓你的夜晚美夢聯翩。我寄給你一封好信,還有一張比“筆會”任何一個夥伴都好的彙票。關於那封信,你按照我們委托你的以健全鑒賞力和精確的表達方式回信了嗎?關於那張彙票,你接到之時焚香又為長明燈添油了嗎?
你對我說,你曾示意喬治[154]給我寄一份西班牙文雜誌和一份西班牙文報紙,而喬治至今沒有行動。上帝寬恕喬治。上帝用我的耐心和堅韌之線縫補喬治的記憶力!“薩法兄弟”[155]呀,看來喬治已把智利共和國拋進廢紙簍子裏去了。
波士頓冷得厲害,所有的東西都結成了冰,包括人們的思想。但是,盡管天氣嚴寒,狂風大作,我卻健康快樂,生活舒適。至於我的聲音(或我的喊聲),則類似於火山爆發一樣的東西!我奔跑起來就像從天上落下來的流星,大地向它張開巨口!至於我的胃嘛,那簡直就是一盤磨,下磨扇是一把銼,上磨扇喋喋不休,多嘴多舌!但期你的喊聲、奔跑和胃口如你所願,隨地而想,心想事成。請向薩法兄弟們轉達我的思念、友情和祝福,不論寫幾行字,還是賦幾句詩,或附上幾句話均可。上帝保佑你永做親兄弟。
紀伯倫
1921年星期五晚
波士頓
親愛的米哈依勒:
你好!你會看到《閃電報》主編拜沙萊·胡裏[156]寄來的一封信,上寫著筆會顧問之名。正像你看到的,那封信短而有趣;與此同時,它可以證明寫信人寄給你上上的某種痛苦,而那種痛苦是一種美好暗示。
我們在卡虹西柏的照片怎麼樣?你們不知道我每樣要一張嗎?如若我沒有得到我應有的權利,我將告你們兩狀:一狀提交友誼法庭,另一狀告到屠夫艾哈邁德帕夏[157]衙門。
米沙,請以我的名義向我們的兄弟們、同伴們問好。安拉保佑你永做親兄弟。
紀伯倫
1921年星期四晚
波士頓
親愛的米沙:
向你那不打鼓、不同情、不電閃、不悸動的心致以一千個問候。你以我的已成和未成之詩責斥我。你拒絕我節略自己的交稿和不談自己的情況。繼之,你步入了罵門,進入一道門又一道門,真是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啊!
至於我,則看不到你有什麼可指責的缺點。你很完美,兩鬢刮得光光的,頂發濃密,更兼詩才洋溢,散文灑脫,仿佛你胎生如願,還在搖籃裏時就大願以償。我們都屬於安拉,我們都要回到安拉那裏去!奈西卜的“燜蛋”[158]已出爐,我不能缺席。可是,“燜蛋”又不能從一地延伸到另一地,有什麼法子呢?!世間之事令人煩惱的是:有的人整日美味佳肴,而另一些人卻饑寒交迫。“甚至”連天賜恩惠也享受不到,難道餬口之資,日子就這樣在世人中間閃過!
奈西卜苦苦哀求你為“筆會”《文集》寫序言,我感到很高興。毫無疑問,你已經寫就或者將要動筆,寫那將要成為“《文集》脖頸上的項鏈和其手腕上的飾物”。阿拉伯人的兄弟,你仍然是“文學皇冠上的一顆瑋珠和文學天空裏的一顆明星”。
一周來,我的健康狀況比過去好。但是,我應該在三個月裏或更長時間,直到完全康複之前,靜靜地呆著,不勞動,不工作,不思考,不動情感。米沙,我要說,停止工作是最難的工作;而對於習慣於工作的人來說,休息是最嚴厲的懲罰。
我已對威廉·凱茨費裏斯及歡送他的人盡了義務,給威廉拍了電報,還給安東尼·賽姆阿回了電報,因為他曾邀我去紐約出席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