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詩(2)(3 / 3)

然而大海沉靜無聲,

暗自心想:“大河屬於我。”

大山說道:

“我挺立著,似星鬥直立蒼穹中。”

然而大海依舊平靜,

暗自心想:“大山屬於我。”

思想說道:

“我是國王,世上除我再無君主。”

然而大海沉睡不動,

夢中說道:“一切屬於我。”

鳦鳥

鳦鳥啊,盡情歌唱吧!

歌聲本是存在的秘密。

但願我像你一樣自由,

脫離樊籠無拘無束。

但願我像你一樣精神抖擻,

在山穀上空翻飛翱翔;

借浩莽蒼穹作杯盞,

痛飲光明釀成的瓊漿。

但願我像你一樣聖潔,

像你那樣心滿意足喜氣洋洋;

從容以待即將到來的一切,

對已經過去的不思不想。

但願我像你一樣美麗高雅,

像你一樣容光煥發。

願微風舒展我的上翅,

以便用露珠為之潤色添華。

但願我像你一樣神思豪放,

自由遨遊在高原之上。

讓我放聲縱情歡歌,

令歌聲森林與雲之間飛揚。

鳦鳥啊,盡情歌唱吧!

替我驅除心底的惆悵。

你的歌聲中別有餘音,

音音聲聲均入我的耳房。

雄獅般巨人

黑夜裏雄獅般巨人步履緩慢,

就像黑夜那樣嚇人驚魂。

他孤獨無雙地走啊走的,

仿佛大地隻造就了他這位主君。

他踏起地上的塵土飛揚,

就像雲端擦著廢墟掠過。

仿佛他那巨大軀體,

用光、雲和霧製成的衣裳裹著。

我問:“阻礙黑夜行進的幻影,

你究竟是人,還是妖精?”

他怒而答道:“我是天命的影子!”

聲調裏帶著幾分蔑視與嘲諷。

我說:“幻影啊,天命已經死去,

早在產婆伸臂抱起我那一刹那。”

他惶惶然道:“我就是愛情;

想得到生活須先得到它。”

我說:“不是的,而愛情是鮮花;

春花凋零之後,它再無希望活著。”

他大怒道:“我是恐怖死神!”

語氣裏飽含大海的喧囂。

我說:“不!死神乃是黎明,

來時將睡夢中的人喚醒。”

他傲然說道:“我就是光榮;

誰得不到我會死在病中。”

我說:“不!死神乃是陰影,

在墳墓與斂衣之間蜷曲消散。”

他疑惑地說:“我就是秘密,

蹣跚在靈魂與肉體之間。”

我說:不!秘密被覺醒思想泄露,

它就像夢境一樣去而無返。”

他不耐煩了:“問問我是誰足夠了!”

我說:“難道多問也要受到責怨?”

他掩飾地說:“我就是你;

我的事,你既不要問天也不用問地!

你如果真想了解我,

一早一晚照照鏡子足以。”

說罷他就像煙霧被風吹散,

頓時消失在我的眼前,

留給我道不盡的遐思,

從深夜一直想到晨光燦爛。

啊,我的心[35]

憑主起誓,我的心哪,

你要伴陪著你的愛情,

還要好好隱藏住,

比對造物主的抱怨音聲。

保守秘密,

本是情人們的保證;

秘密一旦泄露,

想念之情也便告終。

我是獨醒人[36]

當我禮拜祈禱的時候,

我的口裏就有比禱詞更美之快樂。

假若我要淨化自己的心靈,

我血裏的祭品便是至甜天課。

沒有靈犀的人,

隻能在我的話裏見到愚昧和幻魔;

他就像沉睡山穀裏的夢,

隻有我是群山中的獨醒者。

致與我為敵者[37]

與我們為敵的人哪,

我們的罪過隻不過是夜夢。

這是烈酒,無杯可盛,

怎可讓責怨者飲用?

那是大海,漲潮使我們默不作聲,

落潮應留在我們的筆墨之中。

你們總是戀戀不舍昔日,

我們向往晨光未顯的來時。

你們沉醉在回憶及其幻象裏,

我們追求希望的蜃景海市。

你們步履不離大地處處,

我們遨遊天宇伴月移星弛。

聽憑你們責怨、謾罵、詛咒、譏諷,

聽憑你們向我們的歲月訴訟猛攻,

任你們施暴、傾壓、石擊、十字架上釘,

我們的精神有不可欺辱的本能。

我們是從不倒轉的星鬥,

不論在光明裏還是黑暗中。

若把我們看作天宇的缺口,

我們無法用話語彌封。

他們是我的民眾[38]

西方之女啊,

他們是我的民眾;

你不會不曉得,

我是一位高貴百姓。

假若你已看到,

他們臉上蒙著悲苦麵罩,

你應知道,

靈魂能夠遮蓋著微笑。

他們是我的民眾,

跟隨你走遍南北東西。

生者屬於隱蔽的思想,

死者因為受了你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