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打算用英文寫的那本大書,已經開筆,且已完成了其中的十六章。”
開始寫作前,哈利勒對我談過那本書。
在平原與大海之間的一座城市裏,在輪船停泊,羊群吃草的地方,有一個男子在眾人之間遊移徘徊。
那是一位詩人,一個預言家。他熱愛人們,人們也熱愛他。但是,孤獨成了他的至大品性,仿佛上帝對他特加關照,從未把他托付給別人。
人們全神貫注側耳聆聽他的談話。他們感到他的心中有精美、甘甜話語。不過,他們對他的熱愛並未能接近他的個人,因為那裏還有一種神秘的屏障。就連女性們在內,她們驚歎他的溫柔與清高,而感覺不到她們對他的愛會導致低級風流事情發生。
人們把他看作本城的個別人。他在田園裏同他們和他們的孩子談話,但他們的內心感覺昭示他們,他不會長期呆下去,不久便要離開。
有一天,忽見一條船從遠方天際駛向本城。他們得知那條船是來接隱居詩人回去的,無不感到驚懼,認為那是一場災難……他們將失去他,他要走了……他們相信他就是他們生活中的一切,於是紛紛跑向海岸,聚集在那裏。
他站在那裏開始講話。
他們當中一個人說:“請給我們談談友誼吧!”
另一個人說……
又有一個人說……
他談到了每一件事……就每一件事發表了意見。
話畢,他登上了船,離去了。船漸漸隱沒在霧靄中。
他們當中一個人說:
“請給我們談談上帝吧!”
他回答道:
“關於上帝……我在每一件事中都談到了。”
致紀伯倫
1918年5月8日
親愛的哈利勒:
我希望你來學校作一次講演。安排在星期五。
我全心希望你做這件事,為了我,也為了女教師們。
你不要匆忙決定,慢慢下決心。事前通知我一聲。若有什麼不便,我們可以另安排我們的事。我們可在各種工作中度過特定的時刻,如唱歌,朗讀,寫作。我將知道上帝想讓你做別的事情。
無論怎樣,你會和我在一起,和我的心神在一起,不管來與不來。
當我們相聚在學校時,你與我在一起……我常看見你和我在一起,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
奉上我的愛、敬佩和心願。
瑪麗
瑪麗日記
1918年5月11日
哈利勒穿著一身斬新的夏裝,是他穿過的最漂亮的衣服之一。當我表示喜歡那套衣服時,他說:
“正因為這,我才穿上了它。”
他錯過了一個罕見的機會。他說:
“我未能出席在羅斯福先生和他妹妹家舉行的午宴。”
當他發現我為魯濱遜夫人給他的信感到憂傷時,他接著說:
“我當然見過羅斯福,不過不是單獨見麵,也不能自由暢談。魯濱遜夫人是位很出眾的女士,關心每一件事情,活力充沛。她邀二十位賓客赴宴,她也是從容不迫,麵麵俱到,從不失禮。所有的人都認為她同時在照顧每一個人。魯濱遜先生就像一頭大象。他可是個大忙人。”
我們在妙趣橫生的談話中度過了一個時辰。我們無所不談,邊談邊研究。
之後,我們就他的作品發表意見,談得十分詳細,話語滔滔不絕。
我們談到了一切,仿佛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致瑪麗
1918年5月29日
親愛的瑪麗:
我在道格拉斯·魯濱遜夫人家與政治家兼作家亨利·卡普特·魯德、美國陸軍總參謀長羅納德·伍德和外科醫生蘭伯特博士共進晚餐。
我們談到戰爭,還談及廝殺諸事。
伍德將軍的話語中有一種打動我內心的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種自立的力量,但卻又是誰也不能利、國家也不能從中獲益的無用力量。我談到一份材料,文中說他在法國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我所談到的消息使我內心不安,我幾乎要發一封私人信給他。
蘭伯特博士在法國看到一些令人心慌意亂的事情……他所看到的事幾乎使人不敢相信……他所敘說的親眼見聞多麼精彩!毫無疑問,他的經驗很有價值。
亨利·卡普特正專心致誌地寫關於莎士比亞的研究論文。我發現他把困難小看了,認為可以輕而易舉的實現目標,達到目的。
出版商追著要求我發表自己寫的書、零星文章、小說和我用散文或詩歌寫成的寓言故事。
我們還未商談細節。假若出版商是認真的,我定把情況和就此事的協議告訴你。
願你屬於我的心。
哈利勒
致紀伯倫
1918年5月31日
親愛的哈利勒:
你對眾人是有恩惠的。你曾阻止多少人放棄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你曾使多少人遠離醜行和邪門歪道!
你對眾人是有恩惠的。
我向你的心致敬。
你把《旺井》一文寄給了我。
是的,我收到了。我很喜歡這篇東西,它深深吸引了我。
我有幾點意見。我將讓你把目光轉向你曾忽視的幾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