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正雪認為其債主田代信久、半路加入債主之列的弓師藤四郎,以及鬆平伊豆守的密探林理左衛門這些人,絕非不理解忠彌作為一個耿直浪人的苦衷。
“隻要舉兵,軍用資金之類的要多少都可以籌集到的……”
忠彌以為,隻要大家能明白這點,要解決舉債問題就易如反掌了。
但是,生長於大阪的金井半兵衛卻無法如此簡單認同。丸橋忠彌在長槍方麵是高手這一點,他充分認可。若能按原計劃前往大陸與清國交戰的話,忠彌可能已經成為侍大將了吧。然而,因為已經錯過了這樣的時機,所以半兵衛說現在應該狠下心來舍棄忠彌。
但是,由井正雪也明確表示,自己是絕對做不到這點的。因為如此一來忠彌就太過可憐。不久以前的浪人們,還都像他那樣擁有單純的心性,因為那樣才是值得驕傲的。這樣解釋之後,正雪甚至還對半兵衛說,如果那麼擔心會被忠彌牽連的話,那就和他斷絕關係、拋棄他也行。
半兵衛說,那樣的話自己暫且先回京都,和那裏正在集中同誌的熊穀三郎兵衛等人商量一下。說完他就回去了。金井半兵衛離開不久,正雪就接到了將軍家光去逝的消息。德川家光為了撐到東照權現的忌日而拚命活到了二十日,亦即忌日十七日之後三天,才永遠地閉上了眼。來通知正雪這件事的是林理左衛門知古。
“——那時,重臣們的意見分成了兩派。鬆平信綱認為可以暫時先不發喪,酒井讃岐守則說沒有這個必要,應該立即宣布。光明正大地發布真相,完成埋葬做好之後的準備,這樣始終堂堂正正,才能得到權現大人的保佑。於是,二十日下午五時,將軍大人一離世就即時發布了消息,那天似乎還把葬於日光等幾乎所有事都決定好了。”
這時,正雪發出了一聲感歎。
“不愧是讃岐守大人,將軍身邊果然是有良臣啊。”
“是。城內到處都是這樣的傳言。”
這個時候,正雪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也並非沒有察覺到,林理左衛門知古是得到了鬆平信綱的授意才來到自己位於榎町的新邸。
若想自己一個人得救的話,眾人均赴日光之時,便是脫身的可乘之機。然而,正雪並未這樣做。每日,他仍在簷廊那裏盯著池麵,看上去就像在等待埋葬的完成。熊穀郎兵衛從京都來到由井正雪這裏時,正是大老酒井讃岐守從日光回到江戶城的次日,即五月二十八日。
熊穀一來就說:
“哦!這是半兵衛培育出來的錦鯉嗎?真漂亮啊。”
一來先看鯉魚,足顯其從容不迫。
“半兵衛和你商量了些什麼呢?”
“他把丸橋忠彌做的蠢事和您的打算做告訴了我……”
“哦,說得很明白啊,那您怎麼認為呢?”
“我想,事到如今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不過,我希望先生能暫且先到關西避一避,不知您意下如何?”
“讓丸橋一個人被捕嗎?”
“比起由先生直接進行判斷,不如把命運交由上天,怎樣?”
“那就是說兵分兩路,然後一起被捕嗎?這樣的話倒是夠熱鬧的。隻是這樣的東躲西藏,在我楠澄江堂看來實在太過丟臉,做不到啊。”
“我也覺得忠彌值得憐憫,這一點十分清楚,但要一起被捕的話就……忠彌實在太過不諳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