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原罪(1 / 1)

忘記了是三歲還是四歲留守兒童誰與共的錦瑟年華,謊稱生病翹了幼兒園的我在家翻看小人書,拿起一本《說唐》。突然那一頁圖,兩行字跳入眼簾,那時的我還是一枚純潔無公害皮光水滑的loli,還沒有被文明和幻想浸淫成絕望頹廢的後媽,但真是一眼萬年,一念成癡,因癡成病。是柳夢梅在敗園中撿了杜麗娘的春容,霎時間姹紫嫣紅開遍;是張傻角遊殿迎麵來了崔鶯鶯,正撞見五百年前風流業冤;是孫行者跳出了八卦爐,一點靈光徹太虛,開了個迎風流淚的天眼。

再然後是某個娉娉婷婷八九歲的豆蔻年華,陪著奶奶百無聊賴聽秦腔,突然一條大漢被綁在柱子上,一副吼破了的嗓子怒罵道:“你投唐也不過穿衣吃飯,難道說李世民許你江山!”方想起小人書裏馬踏唐營的五哥,從此鎖五龍、斬單童(他倆是連體嬰)成了我此生聽過最虐的戲曲木有之一(秦腔周仁回府的夜逃也很虐,京劇四郎探母的“千拜萬拜也折不過兒的罪來”也很虐,但誰讓你倆都活著團圓了而五哥死了呢)。五哥的悲憤和孤獨在大笑大罵中坦蕩地發泄,看昔日義結金蘭的好友為了功名富貴躲躲閃閃地背叛自己,最後便借兄弟刀斬英雄頭,如齊人割肉下酒,痛快痛快,不痛怎快。我喜歡李二更喜歡他打下的李唐,但被犧牲的那一方,依然有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一寸河山一寸血,比挖空心思文過飾非的勝利方更加讓人肅然起敬。

後來筆下摧折書生無數,那幼年的圖,少年的戲卻成了心底的朱砂痣、明月光,成了此生的原罪。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在這離毀滅日越來越近的最後狂歡裏,在我青春已然死兒抬出南門的挽歌裏,忽然想起這個夙願孽緣來,恰逢一個大神朋友也喜歡秦叔寶,就想了了這樁心事罷了。於是在我的心中,那應該是一個光輝的英雄坦然赴死,另一個普通的英雄在愧疚與負罪中艱難存活。做完了這樁買賣,到明日閉眼,有人問痛否,不敢說此心光明,但也可坦然答一句老娘何所求。

因此有了這個短篇(要是寫脫線了也有可能是中篇,但絕不會坑),祭奠我瓊枝入夢頻的幼年童年和大限將至的青春,為了我的人生初見,又鑒於《說唐》《隋唐演義》就是演義小說,若是還想忠於曆史實名製,白袍小將羅成就會被“您搜索的用戶不存在”,“店主東帶過了黃驃馬”也會被和諧成為404。老子索性open一回,本文的唯一參考資料,是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說唐》小人書22本,所以叔寶在我心中一直是英秀俊美的少年(他是少年不錯,本文故事的時間,是他二十四歲時,他死時也不過四十一歲。所以《說唐》裏賈柳樓上那個排行,把他排第二是錯誤的,我棄之不用。二十四歲就封翼國公了,高帥富有木有,反正他的結發妻賺大發了),“黃臉”什麼的,最討厭了啦,人家才不知道呢!此外史實錯誤文詞粗鄙處,就請看官們念在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饒我這遭兒。

我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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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五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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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大神的敬禮:

洞中蟄伏盡大神,年來歡場漸無人。休論世上升沉事,且鬥樽前見在身。

怪癖瑕疵可同調,文章心事每相親。莫嫌恃萌輕言語,唯借殘篇拜路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