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佑青垂下眼眸,順手取過一旁的書簽夾入書頁,將書本合上。抬起頭時,臉上依然是溫潤的微笑,“有什麼事嗎?菲爾蘭先生?”
菲爾蘭皺了皺眉,卻沒有對“先生”這兩個字再一次提出什麼意見。展開眉頭,他從詹佑青手上接過那本厚重的書,看著那封麵上的花體字笑了笑,“《大不列顛鳥類圖鑒》?”他搖了搖頭,有些好笑地轉過身走向書架,將那本書放到書架的最底層,“佑青,你喜歡這種書?”
詹佑青笑著點點頭,端起桌上溫度適宜的紅茶抿了一口,“它的內容很有趣。”看了一眼聳著肩膀不作任何評論的菲爾蘭,詹佑青笑道,“當然,不喜歡它的人會覺得它很無趣。”
菲爾蘭做了個攤手的動作,“那麼我一定是後者了。”
不等詹佑青笑完,菲爾蘭便說出了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陪我出去走走嗎?佑青。就在外邊的花園。”
詹佑青微笑著點點頭,“我的榮幸,菲爾蘭先生。”
自從莉安娜離開之後,詹佑青便很少在外麵散步了。一個人獨處很寂寞,當一個人置身於空曠之中時,那種寂寞便會尤為鮮明。他喜歡待在圖書室,一方麵是喜歡看書,另一方麵,也是借著看書打發時間。
他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在這個城市裏,在這座府邸裏,他是個客人,不必工作,也可以說是沒有工作。沒有要做的事,似乎也沒有想做的事。當一個人永遠保持微笑的時候,他隻是戴了一張微笑的麵具。
赫威海姆府邸裏除了主人菲爾蘭,以及客人詹佑青之外,就隻有管家威廉和下屬的仆人。而因為主人菲爾蘭的習慣和喜好,除了管家威廉之外,其他仆人除非召喚,都不會主動出現在他們所服務的對象麵前。
華貴的府邸裏永遠是空蕩蕩的,而花園裏也一樣。
靜謐籠罩灌木叢,春末,薔薇已長得十分茂盛,深綠葉片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細小花蕾,雖未開放,已襲香醉人。
詹佑青有意識地落後菲爾蘭半步,在菲爾蘭幾次停下腳步等待之後,便成了並肩同行。繞過茂盛的灌木叢,經過青草搖曳的湖邊,菲爾蘭帶著詹佑青,停在了離湖邊稍遠的某處樹林之中。
從這裏,看得到樹幹間隙中泛著波光的湖水,從湖麵上吹拂而來的清風也能到達。菲爾蘭順著詹佑青的視線看向樹木後邊那塊明顯的拳印,頓了頓,又移開了視線。
“佑青。”他忽然一改一路上輕鬆愉快的口吻,視線並未落在詹佑青身上,而是穿過樹林,看向了那遙遠的湖對岸。“你和莉安娜的對話,我聽到了。”
詹佑青有些詫異地睜大了眼。卻聽見菲爾蘭繼續說道,“你不承認我們之間曾經的親密,我認了,那是我的錯,我永遠無法對此狡辯。可是,”菲爾蘭轉過頭來,深沉的目光落在詹佑青身上,許多東西沉澱在目光中,隱含在話語中,卻太過複雜,難以分辨,“可以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嗎,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