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詹佑青垂落的劉海，照耀著仿佛將它變成了金色。菲爾蘭清晰地看到詹佑青臉上浮現出一個微笑，和平時一樣的，十分溫和禮貌，卻隱約能讓人覺得疏離的微笑。
“你這是在追求我嗎，菲爾蘭先生？”詹佑青輕柔的話讓菲爾蘭激烈跳動的心有所冷卻，他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直到詹佑青再次微笑著開口。“我很抱歉，菲爾蘭先生，我不是同性戀，所以我不能答應你，對不起。”
如同被一拳頭狠狠打在臉上，菲爾蘭整張臉都漲紅了，鼻翼憤怒地顫動著，拳頭捏緊發出卡綁卡綁的骨節摩擦聲，好像下一秒就會重重落在對麵那個人嘴角的微笑上一樣。什麼溫和？什麼體貼？什麼平易近人？分明隻是掛著一張柔和臉譜，裏邊藏著的全是刺人的荊棘！
“詹佑青……”菲爾蘭磨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個名字，他的眼睛因為憤怒充血而顯得有些恐怖，直直瞪視的表情更是讓詹佑青有些愕然地朝後退了一步。可菲爾蘭卻緊跟著朝前踏了一步，積聚在胸膛中的憤怒因為對方臉上的無辜和驚愕發酵膨脹，幾乎快要爆炸。
“誰都有資格說那句話，隻有你沒有！”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詹佑青的肩膀，將他一把按在樹幹上，緊緊相貼的兩張臉，一張是憤怒，另一張卻是全然的無辜。憤怒因為無辜而更加憤怒，無辜也因為憤怒而變得茫然。
“……先生？”詹佑青伸出手試圖脫離對方的鉗製，可他的力氣哪裏比得上菲爾蘭？用盡全力，也不過是讓自己被捏得更緊而已。
最終，他放棄了努力，垂下手順著對方的力道靠在樹幹上，抬著頭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發紅的眼睛，“請放開我好嗎，菲爾蘭先生？”
菲爾蘭的嘴角抽動著，太近的距離，太熟悉的溫度和味道讓他幾乎有些恍惚，忘不了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朝他湧來，將他溺斃在本應模糊卻太過清晰的回憶之中。雙手的力道不自不覺的放緩了，菲爾蘭忽然閉上眼靠在詹佑青肩上——隻為了避開那雙眼睛的注視——詹佑青那句“我不是同性戀”像是匕首一樣狠狠捅在他的心底，隻要與他對視，那種疼痛就會加倍地蔓延。
“佑青……”菲爾蘭的聲音幾乎是悲哀的，“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是不是？”
詹佑青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抬起來，但最終卻還是垂了下去。同時垂下的還有他的眼眸，終於不帶笑容的嘴角讓他那張蒼白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或許是，原本就沒有什麼表情。
“你不肯原諒我……你還記得當年的事，是不是？”菲爾蘭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因為靠的太近，他急促加重的呼吸直接噴打在詹佑青脖頸間的皮膚上，“那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我不是同性戀’，可你最後還是跟我在一起了。佑青，我愛你，這不是我的錯，從來就不是……”
詹佑青的嘴角隱晦地動了一下，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也沒有說。菲爾蘭靠在詹佑青身上，慢慢地將失控的情緒收斂了起來，卻依然靠著，額頭抵在詹佑青肩膀上，十分親昵的動作，可兩人之間的沉默卻冰冷得連一絲溫度都沒有。
“原諒我，佑青……請原諒我……寬恕我……”菲爾蘭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那幾個字連近在咫尺的詹佑青都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