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香好不容易才將心底那股酸澀勉強壓製住，可二丫一句話，那股情緒卻仿若被春風撩撥的野火，稍一鬆懈，便又以燎原之勢撲麵而來。
她的眼眶瞬間泛起紅潮，聲音也控製不住地帶上了一絲哽咽，帶著哭腔說道：
“二丫，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乖寶，把眼睛睜開，你瞅瞅，娘就在這兒呢。”
柳二丫像隻歡快的小雀兒，用力咽下嘴裏的肉，而後撲閃著大眼睛，那眼睛好似藏了萬千星辰，亮晶晶的。
她興奮地蹦了一下，小臉蛋紅撲撲的，看著娘說道：
“娘，真的是真的嘞~ ”
“咱們真的能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還以為在做夢呢，生怕眼睛一睜開，就沒了。”
“這肉香得我都迷糊啦。”
張春香看著女兒那無憂無慮的模樣，心中滿是無奈與愧疚，深深歎了口氣說：“是真的，我的小乖乖。”
“以後，二丫再也不用過以前那種苦日子了。”
“都是娘沒本事，讓你跟著受苦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被沉重的自責壓得喘不過氣來。
二丫瞅見娘又要哭了，趕緊邁著小短腿跑到娘跟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努力踮起腳尖去擦娘眼角的淚花，奶聲奶氣地說：
“娘，你別哭啦。”
“二丫不想要肉，也不想要好吃的，二丫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吃野菜團子都可美啦！”
“隻要跟娘在一起，不管吃啥，二丫心裏都像吃了蜜一樣甜！”
“就算是回到奶家裏喝稀粥，二丫也能喝出甜甜的味道，因為有娘在身邊呀。”
張春香聽了女兒的話，眼淚愈發止不住，她蹲下身，緊緊抱住二丫，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二丫看著娘，眼睛滴溜溜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拉著娘的手晃啊晃，撒嬌道：“娘，你快嚐嚐這肉，可香可香啦！”
“就像過年時聞到的香味一樣，不，比那還香呢！”
“這肉咬一口，油滋滋的，二丫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娘肯定也會喜歡的。”
張春香努力調整著情緒，輕輕抹了抹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隻是那笑容裏滿是疲憊與無奈，“好，娘吃，娘吃！”
“娘的二丫也快點吃，多吃點才能長大個。”
說著，在女兒那滿是期待的目光注視下，緩緩夾起一筷子臘肉，慢慢放入口中，隻是那肉香裏，卻品出了許多年來生活的艱辛與對女兒的虧欠。
柳長安看著母女倆之間的對話，默默的端起碗，吃著碗裏的飯。
昏黃的燈光灑在屋內，柳長安的目光溫柔地落在那重新捧起碗筷吃起來的母女倆身上。
二丫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像隻貪吃的小鬆鼠，張春香則是小口小口地咀嚼著，每一口都似在品味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看著她們，柳長安的思緒不禁飄遠，心中暗自思忖，這八兩銀子，花得真是太值了。
今兒在陳大夫家的時候，母女倆麵容憔悴、眼神黯淡，仿佛被生活抽走了所有的生機，這銀子，無疑是直接將她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徹底改寫了她們的人生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