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燈火闌珊【7】(1 / 1)

那人就這樣倒在朝霞之下。

解雨臣並沒有感到有多痛楚,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叫苦叫痛的時候。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狠命地咬自己的舌尖,口中瞬間充溢著血腥味。

“來人。”他的聲音帶著嘶啞,他突然覺得自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兒,呼吸困難,在垂死的邊沿。

吳邪過來的時候心情很複雜。

“這。”他想問發生了什麼,卻知道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

“把他葬了,葬在西府那棵海棠下。”解雨臣道。

兩個月後。

天牢。

“朕本想讓你痛痛快快地死,你卻如此不領情,那別怪朕不念陳家守國之功!”解雨臣有些惱怒,和這人僵了快一個月了,刑法都用遍了,愣是半點話都套不出來。

“嗬。本王雖不是什麼好人,可答應別人的事情,本王一定會辦到。”陳皮阿四嘴角淌血,眼目卻是清明。

解雨臣也不顧他身上有多髒,抓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地發問:“朕再問你最後一遍,他的眼睛,在哪裏!”

“本王說了,皇上若賜我一死,本王自會道出真相。”陳皮阿四毫不示弱,一雙灰白的鷹眼盯著解雨臣。

“笑話,已死之人能告訴朕什麼?”解雨臣知道,這就是那瞎子的局,那人料定了他沒有半分勇氣來麵對事實。可他確實毫無抵抗之力,自甘墮落地走進他設好的圈套。

“罷了,看在師父的份上,朕讓你去見他。”解雨臣的手慢慢鬆開,無力地垂下,他側身不願再看他。

他知道,再怎麼逃避,總是要麵對的。

“嗬,那就多謝了,師弟。”陳皮阿四陰陽怪氣地說了聲,“反正本王也是在垂死之際了,就多告訴你一點吧,免得那齊家小子死的不明不白的。”

“你隻知,他的眼睛是為了你而瞎的,那你可知,他的眼,為何會被剜掉?”

“夠了,朕一點都不想知道!”解雨臣妄想用大吼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看你,還在逃避,起碼這一點,你完全比不過那人。”陳皮阿四笑得諷刺。

“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他說,他知道你一定會替他看好那雙眼睛,因為你解雨臣,從不欠人什麼,可他就想讓你一輩子都虧欠他。他死之前一定和你說他沒想到你把吳二白給請出來了吧。你以為那心高氣傲的神醫僅僅就是你在他門前守了一夜就能請來的?告訴你也好,那姓齊的把他的眼睛送給他了,他這才答應陪他演場戲。可他還是心疼你這傻子,沒告訴你真相,不過那小子鬼靈精得很,估計早就猜到本王會把這件事抖出來。”陳皮阿四說得雲淡風輕。

解雨臣一臉死灰。

“為什麼?”解雨臣覺得頭疼得似乎要裂開一般。

“為什麼?本王怎麼會知道,趕緊一劍送我去黃泉,你一切想要知道的東西,都在西府。”陳皮阿四有些不耐。

解雨臣跌跌撞撞地走出天牢,對身後的獄卒擺了擺手,示意他去結果了陳王。

解雨臣隻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什麼都沒發生過,那瞎子還能肆無忌憚地對他笑。

“吳邪,我好累。”他對扶著他的吳邪道。

“小花,那是你自己選的路,你必須走完,這天下,我幫你暫管著,你去西府,讓一切都結束吧。”吳邪勸他麵對現實,他有種預感,那瞎子,可能真的會一語成讖。

風雲變幻,人心終是難測。

解雨臣從西府回來後便有些不正常。

“瞎子,你說我們去江南好不好?”他嬌笑著問。

可在吳邪幾人眼裏,他隻是抱著一個匣子在自言自語。

沒人看的見那近乎是透明的人。

“花兒,你這樣別人會以為你瘋了。”那人抬手摸了摸解雨臣的鬢角。

“我不在乎。”解雨臣輕搖頭。

吳邪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解雨臣,終是一言不發,拉著身旁的張起靈無聲的走了。

沒有人知道為何新皇登基不久便讓位於當朝宰相。隻是從此在江南煙雨霏微的青石板上,多了一個叫解語花的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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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你覺得這燈好不好看?”解雨臣終是回到了家。

那海棠色的燈籠映得他的臉越發嬌豔。

“好看。”那人的臉上蒙了布條。

“胡說,你又看不見。”解雨臣有些後悔提了這個問題。

“我用心,便能看見。”他將他圈在懷裏,低聲道。

“瞎子,我什麼時候才能來陪你。”他想碰碰他的臉,卻隻觸到一陣冰涼。

“很快。”他將他抱得更緊。

那盞海棠色的燈籠掉在地上,幾片海棠零落在燈上,平添了幾分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