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
“該怎麼做你們都知道。”解雨臣閉了閉眼,道。
“臣遵旨。”
一道門,兩個世界。門外刀光劍影,血色漫天。
門內伊人獨斟,苦楚蔓延。
血色的丹棠,好一幅罨畫。
黯兮慘悴,風悲日曛。
那遠處的朝霞似乎也昏暗了下來,整個世界仿佛都是灰暗的,唯一明麗的色調是紅,血色的紅。
長安的上空充溢的是戰馬嘶鳴,將士哀吼。
瞎子倚在城門,好似這殘酷的戰場與他無關。
“齊將軍,****死傷過半,怕是.”副將在他身邊吼叫,他不耐地皺了皺眉,單手提起長槍精準的刺進他的胸膛,手腕用力,鋒利的刀刃在他胸腔裏翻了一圈,那顆熱血的心髒,被無情地絞碎,毫無半分猶豫地抽出長槍,血花四濺。
瞎子撥了撥額前一縷發,歎了口氣,融入了戰場。
馬革裹屍,哀鴻遍野。
這場叛亂來得快,結束的也快。
禁衛軍在清掃被鮮血浸染的丹棠街。
瞎子獨身立於朱雀門下,身後天邊的朝霞若無旁人地紅,抬頭仰望,那人一襲白衣站在城牆上,衣袂飄飄,說不出的瀟灑。
可他是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啊。
早就心灰意冷了罷。
齊將軍,皇上有請。”吳邪不知何時走到了瞎子身邊,冷冷道。
“吳相,你不來我也會走一趟的,隻怕今日一見,這解家江山才是真的要易主了吧,吳相,你信不信.”
“住口!”吳邪怒喝,“你什麼都不知道!要是你還在乎他,就別婆婆媽媽的,趕緊跟我走!”
他仰天長笑,肆意而絕望地。
暮春了,海棠也該謝了罷。
朱雀門上,瑟瑟寒風。
“齊將軍,你可知罪?”解雨臣背對著他,發問。
“臣何罪之有?”
“蓄意謀反,是該誅九族的罪!”他拂袖轉身。“朕問你,為何臨陣倒戈?”
“故人之托罷了。”他回答得滿不在乎。
“為何護著陳王?”
“他對我有恩。”
“為何帶兵策反?”
“..”
“花兒,就不能讓我痛快地死嗎?”他避而不答。
“你認為呢?齊愛卿。”解雨臣笑得輕蔑。
他語氣一轉,“瞎子,你可知,我請來了吳邪的二叔?”
瞎子身軀一震。
解雨臣好似沒看見的,緩緩走近他,“是的,就是那個妙手回春的吳大夫,他不管塵事多年,你可知,我花了多少精力和時間才請他重新出山的?”
瞎子不語。
解雨臣突然大力將蒙在瞎子眼前的布條摘下,瞎子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解雨臣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看見了什麼。
那是兩個空洞幹涸的眼眶。
那兩個眼洞好似瞬間就能將人的魂魄吸走。
解雨臣脫力似得癱坐在地上。
“這不可能.”他喃喃道。
“花兒,”瞎子笑得淒楚,“我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你會將吳二白請出來,我一直以為,你根本不在乎。”
解雨臣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兩人僵持良久,他才開口,聲音漂浮地散在空氣中,“我們都輸了。”
瞎子搖搖頭,拿起那早就端上來的鳩酒,一飲而盡。
“不,這一生都是你贏,我好歹也得贏一次。”他笑得張狂。
金樽落地。
解雨臣好似什麼都沒看見,“你以為這麼做,就能讓我一輩子忘不了你?”
如果忽視了他語間的顫抖,瞎子或許會信。
“其實,還有很多事都瞞著你,不過,我累了,你若對我還有一絲情誼,想必,你還是會知道的。”瞎子語氣平淡,說著最殘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