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爺去世後這個無辜的女人終於從通房成了姨太太,卻被掃地出門跟著兒子過了,不過這人知足,人也比較老實,有了兒子便什麼都不再想了,分家後也老老實實的守著兒子過。
他們分家的時候張譫不過十二歲,全靠張謙念著兄弟情誼母子倆個才算是安頓下來,對張謙自然不同一般兄弟,況且張繡小時候毓秀可愛,很得這位太姨娘的歡喜。
不過現在的張繡倒是第一次見。
可能是日子過的舒心,這位太姨娘有點發福,穿的倒不像一般妾室那麼花哨,反倒樸素的很,頭上也不過幾件銀首飾,唯一的金首飾估計就是耳朵上兩個細小的耳釘樣的東西,臉上也沒有化妝,手上的鐲子也是銀的,一直笑眯眯的,看容貌也就三十五六的樣子,比實際年齡年輕了至少五六歲,臉上沒有一點愁苦,看著就是個心寬體胖的。
要說張繡到了古代最危難的是什麼,一是曲裏拐彎的文言文,二就是稱呼了。
禮上雖然有教,但更側重各種禮儀的培訓,稱呼這一塊兒不過一筆帶過,至於怎麼稱呼爺爺的小妾這種小事課堂上更不會提。
若是老伯爺還在,或者老太太還在,稱呼什麼的那是沒有太姨娘的份兒的,可眼下的情況是與父親張謙同為妾生子的張譫的生母,這該怎麼叫?
叫祖母不合適,那是屬於老太太的,叫老太太更不合適,且不說這位太姨娘還年輕,老太太那是正室的專屬稱呼,千萬別提奶奶,那是叫奶娘的。
張繡煩惱了一天,最後決定,去他娘的,就叫姨婆吧。
還好太姨娘解決了他的麻煩沒讓他鬧笑話,這位太姨娘小時候也是抱過張繡的,見了他笑的臉上都成了花兒了,遠遠的就想往外衝,邊揮手邊喊道:
“繡哥兒?這是繡哥兒吧?喲,繡哥兒可越長越好看了,快來讓庶祖母看看,這都好多年沒見了,哎,繡哥兒長得可真壯實。”
張繡鬆了口氣,姨婆什麼的,就讓它葬在心中某個黑暗的角落裏吧。
任這位庶祖母把自己裏裏外外打量個透,等庶祖母熱情稍減之後張繡才行禮道:“繡哥兒給庶祖母請安。”
驚得太姨娘一下子蹦到了一邊,張謐張譫都還沒有成婚,她也沒個孫子來抱,就把自己喜愛孫子的一腔熱血全撲到了張繡身上,但她以前是通房,連個妾都不如,那真是打殺都看主子高興,生出來的兒子身份都比她高貴的多。
這麼多年下來雖然跟著兒子住的熟悉也漸漸的淡忘了嫡庶之間的規矩,但那嫡庶終究是刻在骨子裏的,尊卑早已融入骨血,張繡一行禮頓時就把那點規矩給激了出來。
張家是有爵位的,子孫比妾室高貴多了,說白了張氏子孫哪怕是是妾室所出那也是主子,而那些妾室通房再怎麼得寵也是下人,古往今來,哪有主子向下人行禮的?
這位太姨娘是真的嚇著了,笑容都不自然了起來,無助的看向自己兒子:“這這……”
張謐先笑了起來,這妖孽大冬天的飄著雪花也不忘拿把扇子裝相,見張繡還有些迷茫樂不可支的很。
張譫可沒他六哥這麼惡劣,況且張繡給他娘行禮他開心的很,不過到底不太合規矩,趕緊就把張繡拉了起來:
“好了好了,一家人還多什麼禮?都沒見你給咱們行過禮磕過頭呢,臭小子,該打。”
張繡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這位庶祖母跳往一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又烏龍了,待見到張譫明明說著不要多禮偏偏開心的要命的時候,心裏就猛然想起了嫡庶之別。
沒想到就連已經分家別過的張譫,在這種私底下也不敢太不遵禮了。